“也許是每天呢。”
濮曼吟不希望給她留過重的心理壓力,半開玩笑,“而且小玉,我們也隻是偶爾來這種地方,并不是天天來。隻要我們不忘記自己的食譜,就不會被這些飯代表的東西影響。”
“好吃就行。”濮懷玉把菜單遞給她,好像似懂非懂,“姐姐,你也看,好不容易到這種地方吃一次飯。刷的應該是樊雁舟的卡吧?”
“是。……小玉,不要沒大沒小,之前不是樊叔叔叫的挺好嗎?”
看到濮曼吟的表情,濮懷玉确定她還是那麼單純,沒懂她這麼叫是為了埋汰人。
系統:“你姐要是知道,你以後怎麼茶?”
“我不茶。”濮懷玉說,“你也不懂我。”不懂真情流露的含金量,根本不需要作假。
跟她沉默的支持不同,樊雁舟唯一指定閑聊私生活的好朋友甫一聽說,立馬失去了表情管理。
一時心急,隗祯差點咬到舌頭:“你跟濮曼吟和好了?”
樊雁舟矜持點頭,流露些許幸福感。
“小别勝新婚,我們确實比之前更契合。”他輕啜熱茶,被燙到眉毛一跳,若無其事放下茶杯,“曼曼雖然依舊會拒絕一些邀請,但她沒有之前那麼抗拒。”
這茶真通人性。“畢竟濮小姐第一次嘗試就被你的好妹妹使絆子。”隗祯輕輕歎了口氣,“而且我說過,我不想聽你們相處的細節,你們自己把握就行,不必告知我。”
“怎麼,你怕得罪小玉?”
樊雁舟精準踩進隗祯的雷區。“我怕她?”他被氣笑了,“樊雁舟,她是你女朋友的妹妹,是你要恭維她。”
有這麼個朋友上趕着,簡直把他隗祯的臉丢盡了!
隗祯不敢想象,樊雁舟跟濮曼吟感情破裂期間濮懷玉都能一副無所謂的大爺做派,一見面就能讓他生氣,他們兩個和好後她能怎樣蹬鼻子上臉。
他覺得自己被這些人組團霸淩了。
“小玉還是孩子。”樊雁舟摸向下颚,似有隐痛,“她跟曼曼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不可能一下子接受我。”
“不過她還是很有分寸的,給我這邊來了一下,沒過幾分鐘就不疼了。”
你真是活該。
隗祯絲毫不意外,皺眉道:“雁舟,你最好别惹她,她——”
有周星的前車之鑒,隗祯很清楚那野丫頭瘋起來會怎麼樣。梁淑荷叫他帶上人手趕緊去撈人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太過吃驚,隻是有些心焦。好在濮懷玉沒有傻到用上管制刀具,不然她會毀了她自己。
“她怎麼了?”
隗祯想起保密的請求,平靜地把話語掐斷。“她比較護崽子。”準确來說濮懷玉才是那個“崽子”,但他隻想到了這個,“她們姐妹都這樣。”
樊雁舟不置可否。他終究是個人情老練的商人,發小剛才少見地情緒外露,很明顯有所隐瞞,他暫時不深究。
“雁舟,你想清楚了。濮小姐不可能完全融進你的圈子,這不是她答不答應的問題。”
樊雁舟:“你持保留意見?”
隗祯的腦海裡突然有個隕石似的念頭閃過去,隕石留下的軌迹是情緒。受情緒所制,男人面露諷意:“雁舟,你很清楚,我一早就不看好。”
……
這天周五,濮懷玉一下課直接溜回家。她跟濮曼吟說好,今天一起做飯。
“放學啦?”
濮懷玉穿上毛拖鞋,再蹲下來一隻一隻把鞋子在地墊上排好。“我自己給自己放學。”以防濮曼吟誤會,她不忘補充,“我沒逃課。”
“我知道。”濮曼吟失笑,“我們小玉一直是好孩子。”
廚房裡不一會兒熱氣缭繞,雲霧像在輕撫掌勺人的頭發。
“小玉,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與此同時,濮懷玉正在角落擦眼淚。
她剛才切了洋蔥,這玩意兒可比眼藥水管用多了。
“什麼?”她問。
濮曼吟盛出一點鴿子湯涼在工作台上,顔色讓人食指大動,像泛黃的月光。
“我應該沒多久就要升職了。上司說原本晉升的應該是我,現在隻是物歸原主。”她輕輕攪動湯鍋,“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擡舉我,Rachel升職也很好。小玉,她雖然不喜歡我,但我真心為她高興。”
濮懷玉:“她現在應該喜歡你了。”她擡起頭,“姐姐,你現在可以為自己高興。”
“嗯,所以我買了這麼多菜,我們可以一起高興高興。”
似乎不該将接下來的隐秘心情向年幼的妹妹分享,但濮曼吟不自覺想要更依靠她一點,就像妹妹排除萬難靠近她。她說:“小玉,我今天回家的路上在想,如果是看在雁舟的面子上給我升職,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
“樊雁……樊叔叔能有今天的地位,跟他爸爸媽媽的擡舉也脫不了幹系。”濮懷玉想了想,“哦,還有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人互相綁定利益的傳統。”
濮曼吟很想摸摸她的頭。她認為妹妹說不定就是在學校遇到了這種家庭裡出來的孩子,受了挫折,所以才了解這麼多。
“我告訴自己,不管原因是什麼,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她笑着說,“小玉,我不死腦筋了,我和他們應該互相留有一點餘地。我們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
濮懷玉心上泛起酸意。
“哎呀,剛剛想給你嘗嘗的……有沒有涼?”
濮懷玉接過她遞來的湯碗,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沒有。”女孩放下碗,直直地看着她,“很好喝。可以盛出來了。”
那眼神,裡面的情緒複雜得說不出來。
成長總是伴随痛苦,而愛你的人往往很擰巴。所以現在,濮懷玉悲傷于濮曼吟經曆的漫長陣痛,這種心痛感和她分享給自己的快樂相互對抗,一度占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