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樓大廈的對比下,行人和車輛都顯的無比渺小。
但在照片裡,誰是被多加關照的主角,非常鮮明。
照片上,濮懷玉給一身的黑色包裹得嚴嚴實實,一點都不像要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然後一舉拿下決勝局的樣子。
最新一張是赢比賽之後的慶祝場景。她被幾個身形健碩的隊友扣在懷裡揉腦袋,因為難以呼吸,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
隗祯站在窗邊。他确信,非常肯定,自己現在莫名其妙的亢奮源自“你也有今天”,不然還能為什麼。
但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停不下來。
因為,他竟然覺得濮懷玉在同性友人面前安心吃癟的樣子有點可愛。
“……哈。真的瘋了。”
隗祯抹了一把臉。他跟濮懷玉這輩子都不可能是和諧的長輩與晚輩的關系,他也絕對不願意被濮懷玉騎在頭上。
濮曼吟和樊雁舟和好了又怎樣?她沒赢,他也不會輸。
好歹雇傭的攝影師要價不菲,而隗祯恰切十分珍惜自己掙的錢。就算看在錢的份上,他得看完U盤裡的内容。
攝影師很敬業,除了記錄她在球場上的高光時刻,還有與此同時場外頗受擁趸的熱鬧景象,可謂一呼百應。
這對隗祯來說并不陌生,從小到大,即便隔着一層隗家人的身份,他所受的待遇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太頻繁了,頻繁到隗祯對他人的示好隻有深藏心底的厭惡感,無非是錢和色,面上還要禮貌地拒絕。
然而,眼前嘈雜的影像非但沒有把他攪得心煩意亂。
每個畫面都很清澈。
隗祯心想,他确實得承認濮懷玉的體育不錯,受同齡人歡迎也很正常。
将照片連同U盤扔到堆積各種雜物的抽屜深處,他撥通電話:“酬勞回頭會打到你的賬戶上。你做的不錯,我會給你适當的加薪。”男人話語間頓了頓,“還有,視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攝影師沒想到會接到他親自打來的電話,薪資也上漲了,受寵若驚:“謝謝先生。”
想到白天發生的事,青年壯起膽子,“您要是關心那位小同學的大學生活,您根本不用擔心。她融入得很好,跟萬人迷似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如果再讓我聽到從你嘴裡冒出類似的話,你可以不用幹了。”
攝影師久經曆練的心髒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連忙道歉:“對不起,先生。”
“你隻需要提供照片。影響次之。”
“嘟”的一聲,對方像是因為他的越級彙報愠怒,挂斷了電話。
攝影師禁不住在黑暗中龇了一下牙。之前他還以為這位“先生”很好說話呢,原來好聽的隻有聲線和金錢入賬的聲音。
後來,他看着新增的數額心想,雖然老闆脾氣很臭,但也沒有把增加的薪水抹掉嘛。
另一邊,打過球,濮懷玉按照事先約定好的那樣被黎晗和孔凝珂架到餐廳吃飯。為此,濮懷玉甚至拒絕了今晚和隊内其他成員的慶功宴。
“我們先約好的。”黎晗委委屈屈地推出籃球蛋糕,“我還跟小珂花了好長時間做了這個蛋糕。”
“我知道。我跟她們說清楚了。”濮懷玉鎮定地繞開漂亮的籃球,在托起它的“操場”上叉起一小塊。
推了慶功宴也是她本人的意願。到時候難保不會再被起哄加入校女子籃球隊,濮懷玉一點都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她要是天天忙于訓練,就沒時間關心濮曼吟的動向。
孔凝珂:“她們怎麼說?”
濮懷玉抿了一下嘴唇:“……說願意改到這周末。”而且特意提了不逼她加入,大家好朋友一場,叫她放松一點。
至此,濮懷玉沒了拒絕的理由。
系統的語調,老氣橫秋中透出些許老母親的驕傲感:“這就是太受歡迎的苦惱啊。”
濮懷玉:“别怪我沒提醒你,你才六歲。”
三人在桌上分食了蛋糕。
黎晗端起相機:“姐,請對鏡頭說耶。”
“耶。”濮懷玉一隻手端紙盤,紙盤盛接了大半個籃球,另一隻手比出剪刀手,貧瘠的面部漾開一點點微笑。
孔凝珂在角落豎起大拇指。
吃完飯,濮懷玉和黎晗回學校,孔凝珂則在接到電話後準備回家。
她是真正意義上的“閨秀”。“媽媽管我管的比較嚴,念大學之前都得接受家庭教育。”孔凝珂曾經告訴濮懷玉。她對此接受良好,畢竟也不是斷了一切社交遊玩的機會。
“不過小玉,我們還可以一起走一程呀。”
明明隻有十五歲,是三個人裡面最小的孩子,最年長的黎晗稱呼濮懷玉叫姐,她從來沒大沒小地直呼小名,并且不着痕迹握住濮懷玉垂落在身側的手。
三人走出包廂,與此同時兩道輕踏樓梯的身影緩緩向下,撞個正着。
濮曼吟目露驚喜:“小玉。”
看到濮懷玉一左一右兩個女生,她突然有些露怯,就像自己是個不太體面的姐姐。
不體面就算,偏偏還不識趣。
孔凝珂率先:“姐姐晚上好,我是小玉的好朋友,您跟小玉一樣叫我小珂就好。”
她身上有股天然的澄澈感,看着人的時候像是一門心思要對人好,“您把小玉教育得好好喔。”
濮曼吟失笑,怯意頓消:“謝謝你,小珂。”
“不用謝。……樊先生也好。”
對于小姨子跟兩個大家族的千金交好,樊雁舟很是賞識:“你好。還有黎小姐,平時勞煩你照顧小玉了。”
黎晗如夢初醒:“不麻煩!”
她剛剛忙着尴尬,有孔凝珂緩解,整個人都清醒了。黎晗随即道:“姐姐,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一起給小玉加過油!”
“記得。”濮曼吟輕輕,“上回把你的生日宴攪亂了,真的很抱歉。”
你為什麼要主動提呢。
有了對比,樊雁舟轉眸時眼中暈開淡淡的不悅。
黎晗搖頭:“不用道歉。姐姐是受害者,别把無關人士的不對歸結在自己身上。”
這話既是為了在濮懷玉面前表現,“看,我們多鐵”,也是出自百分百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