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借花獻佛一次試試看呢,信不信現在就把菜拍你臉上。
濮懷玉左手一盆紅酒炖牛腩,右手一蒸籠糯米排骨,不客氣地踢了樊雁舟一腳:“快走,别堵在這兒。”
系統:“爹的,最煩裝*的人。”
“其實我也在裝。”濮懷玉語氣沉着,“我負責搗亂,一點活沒幹。”
畢竟她待在廚房,就是為了給隗祯添點不大不小的麻煩。濮懷玉自認為是個足夠記仇的人,對她的好她會記住,但好很難抵消壞。
系統點頭,表示她的搗亂很成功:“要不是男二之前做過那些讨人厭的事,我看着也很手癢。”可惜它是一個隻存在于精神世界的虛拟機器,根本沒有手,“是不是很香?我也想吃。”
“你怎麼吃?你不僅沒長手,而且連個具體的形狀都沒有。”濮懷玉可沒閑着,她一邊搗亂一邊偷師,準備回頭做給濮曼吟吃。
系統無能狂怒,哼哼唧唧半天,因為濮懷玉一句“你吵到我了”立馬變老實。
餐桌上琳琅滿目,乍一看像是為了慶祝。
“啵”的一聲,隗祯旋出木塞,挨個給餐桌上的人倒紅酒。
濮曼吟當妹妹是滴酒不沾的乖寶寶,說:“嘗一點兒沒事。”
“好。”濮懷玉滿臉是順從和澄澈,拿回酒杯的時候不忘低聲說一句“謝謝”,全然不複廚房裡使絆子看好戲的陰險。
隗祯視線旁移,淡淡道:“不用謝。”
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真實的狡猾也好,虛假的乖順也罷,他們本就是不可能關系好的兩個人,這頓飯的主角也不是他們兩個。
香氣令人食指大動,把握得剛剛好的火候燒出不俗的味道。而剛剛在廚房的時候,濮懷玉已然吃一口就愛上,現在更是幾乎要把頭埋進碗裡,引得系統在腦袋裡大哭“我的嘴呢,我的嘴呢”。
濮懷玉吃得越香,它哭得越大聲。
濮曼吟動了幾筷子,忍不住看着濮懷玉津津有味的模樣微笑:“還是隗先生厲害,我們小玉好像又回到長身體的時候了。”
樊雁舟此行目的就是讨好小姨子,緊随其後半開玩笑:“現在也是長身體的時候。”
隗祯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幾乎是下意識想要諷刺一句“比出獄那天胃口都好”,緊接着又想起保密的約定。
他為什麼要做嚴守秘密的好人呢?隗祯心不在焉地附和:“年輕人代謝快,沒什麼。”
“我确實是年輕人。”
一提及年齡,樊雁舟就想起不好的回憶。他覺得趁早步入正題,才能萬無一失。
因此,樊雁舟開口:“小玉,我很感謝你答應了這次見面。”他的雙眼流轉着溫情,“我們應該在更正式的情境下見面。曼曼的親人隻有你,所以我務必得讓你知道,我百分百是認真的。”
濮懷玉剛舀好湯,聞言放下湯匙。
他忽然開了口,她一下子覺得碗裡的食物索然無味。
“你繼續。”
樊雁舟的地位和至今的人生經曆使他不可能怯場:“小玉,我知道你和曼曼相依為命長大的情誼。”
隗祯坐在濮懷玉對面,無聲地豎起耳朵。他沒有刻意調查過,先前從梁淑荷口中零星聽到濮懷玉“可憐”的論調。
“她嗎?”
先前,隗祯不屑一顧。要他說,濮懷玉的性格注定她不可能可憐。遇到困難,她能立馬像艘戰鬥機“嗖嗖”劃破天空,就算墜機都要把目标炸死。
甚至很多時候,得了理也不饒人。
樊雁舟事先做足了功課:“我知道,你的經曆很坎坷。能從那樣一個狼窩裡逃出來,隻能說你跟曼曼的緣分是天注定的。即便我和曼曼相愛了,你們的感情也是不可逾越的。”
他難得說了點濮懷玉愛聽的人話。濮懷玉擡起眼眸:“因為我運氣好,所以我很珍惜。”
盡管深深地厭惡眼前的男人,在濮懷玉看來樊雁舟所有的優點都能被浩如煙海的缺點掩蓋,但他是濮曼吟選擇的人。就憑這一點,濮懷玉願意讓步。
“……碰巧叔叔嬸嬸讓我在B市外圍打工,碰巧他們趕在我沒死在工地之前進了監獄,碰巧我在姐姐家附近暈倒,所以我才能做姐姐的妹妹。”
不管是濮曼吟親口告訴,還是樊雁舟用自己的人脈翻了個底朝天,他有很多方法知道。
簡短的話語,濮懷玉說出口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憐,腔調平靜到冷漠:“你比我幸運很多,可能因為更幸運,所以你不珍惜。樊先生,從我知道你到今天才過去多久,你多少次讓姐姐傷心,自己數得過來嗎?”
她很年輕,但壓迫感一點沒有年齡減少,甚至隻需要坐在這裡平靜地叙說,就已足夠震撼。
“我看見的時候你都能這樣,我看不見的時候呢。你是欺負姐姐父母故去,其他年長的親戚也不能依靠,唯獨我一個同樣無力跟你對抗的妹妹嗎?”
——隻需安坐,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警戒線。
樊雁舟露出一瞬間的訝異,然後正色。
隗祯則難掩驚詫,他甚至不知道濮懷玉跟濮曼吟沒有血緣關系。
他一直以為濮懷玉黑一點是濮曼吟注重體育鍛煉、全面發展的成果,這一點比現在很多隻注重學業的普通家庭有先見之明得多。他不知道濮懷玉跟濮曼吟不是親姐妹,以及從她平靜無波的話語依稀可以判斷,濮懷玉的童年呈現出跟絕大多數孩子截然相反的殘酷。
樊雁舟目露苦澀:“小玉,不是這樣。我不想欺負你們。”
“一定有很多個瞬間——權勢也好、人脈也罷。樊先生,你想用它們簡單化問題,所以你那麼對我的姐姐。”濮懷玉的眼光犀利而成熟,并且毫不猶豫刺傷他的陰暗面。
樊雁舟能帶濮曼吟見家長,隻能說明他做了一點最基礎的克服。濮懷玉覺得自己沒必要因為他這麼做就感恩戴德,好像她跟姐姐迫切地跨過樊家的門檻,緊握金燦燦的高枝。
他依舊一副被誤解的模樣:“小玉,你想太多了,你不能假裝一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存在。”
“但姐姐喜歡你,所以我願意接受你。”濮懷玉當作他沒說話,話鋒一轉,“甚至偶爾叫叫‘姐夫’也沒關系。”
樊雁舟臉色稍霁。這是他最終想要聽到的話,可女孩前面的每個字都盤旋在他的腦海,不肯散去。
某種程度上,她是樊雁舟活到今天見到的最有勇氣的人。
從來沒有誰這麼敢說。
濮懷玉久久地看着他,然後低下頭:“吃飯吧。”
不可逾越的不是她的警惕心,而是她和濮曼吟沒有血緣的情感鍊接。
‘任務十九:見家長(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