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一聲咳嗽,再也沒忍住,一口老血噴在地面,呈飛濺狀,觸目驚心。
她半個魂都丢出去了,兩眼一抹黑,額上出了層細汗,緩了很久,才緩過來。
“……”
該死的。有點太病秧子了。
湛淩煙勉強扶牆站起來,看這身子的情況,如果不找施寒玉那丫頭要回丹藥,别說什麼感化了——
她很可能就死在今天。
渡劫期老祖風光了一輩子,被雷劫劈到穿越也就算了,就這麼窩囊病死了,她死不瞑目。
湛淩煙撐着病軀,推開房門。這蓮禅峰上,入目所及的是一片蕭瑟。
中間是一片淺湖,模樣像是個早就不再噴水的泉眼,附近留下幹涸的裂紋。
左右分别有兩棟屋舍,艱難困苦地立着,比原主的住處還要破爛,感覺東南西北随便來一陣風都能給它掀飛。
應該是那四名徒兒住的。
“師尊。”
湛淩煙往右一瞥,正碰見一位十六七的少女。她長得沉靜溫柔,妙眉善目,像是廟裡供起來的玉女像。
那少女見了她,便笑笑:“您怎麼出來了呢,身子好了?”
這是大師姐,沈扶瑤。
比起三師妹施寒玉擺在明面上的冷漠,沈扶瑤對待師尊的态度,明顯要好一些,至少是笑臉相迎。
哪怕是裝的。湛淩煙問道:“施寒玉何在?”
沈扶瑤訝然道:“師尊,三師妹從來不喜外出,不在屋内,還能在哪裡?”
湛淩煙腦子裡,隻剩下原主的殘魂,如今時間一久,殘魂都要灰飛煙滅了。所以她并不能了解原主生活的全部,隻能記得印象深刻的。
“毋庸多言。”湛淩煙點了頭,也沒有和小輩們解釋的習慣:“你帶我去尋她。”
沈扶瑤注視了她片刻,便柔聲應了,她往一個方向走去:“好,師尊随我來。”
兩人來到了施寒玉的門前。
湛淩煙上下一瞥,隻見這徒兒屋前都結着厚厚的蛛網,看上去也像是荒了很久似的。
她生性喜潔,隐約皺眉。
不愧是上行下效。
施寒玉那孩子,在記憶裡瞥過一眼,身形看着還算清秀,沒想到住處居然如此。
有這麼不修邊幅的師尊,自然帶出這麼邋遢的小輩。
正如此想時,一陣爆響轟然炸開,屋檐上結的蜘蛛網被咻地蕩成飛絲兒飄走。
“給我!”
裡頭傳來桌椅傾倒的聲音。再下一刻,窗戶敞開了,滾出來厚厚的灰塵。
湛淩煙拂袖蕩開那陳年舊灰,往後小退一步,她站穩後,定睛望去。
窗戶縫隙露出一角,一名光豔動人的少女,正騎在施寒玉身上。
少女眉梢挑起,手裡拿着塊碎瓷,正抵在施寒玉的喉嚨間:“還敢獨吞呢?你不把丹藥交出來,姑奶奶讓你好看!”
隻看一個側影,湛淩煙心中明白,這應該是老二謝花朝。
謝花朝瞧着便不是個好惹的。她眉眼簇擁得頗為豔麗妩媚,明晃晃地像是一根薔薇上的尖刺。
施寒玉死死扣住手裡那枚丹藥,謝花朝把她拎起來,甩了三個巴掌。
施寒玉臉頰上腫了很高的一塊,冒着血泡,嘴角還豁了個口子,最後一掌扇得格外猛,打得施寒玉偏過頭去,啐出一口飛濺的血沫。
她抽搐了一下,倒在血泊裡,手終于緩緩松開,露出虎口裡半含着的丹藥瓶。
謝花朝輕哼一聲,剛想去拿,但卻聽見年久失修的木門響了響,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
那一道聲音清透冷淡:“謝花朝。”
灰塵灑在逆光裡,睜不開眼睛。
謝花朝眯起眼睛,向外頭看去,在瞳孔裡映出一道長身玉立的影子。
女人氣質高潔,這影子一立,竟顯得微茫的揚塵,都像是簌簌而下的細雪。
謝花朝回過神來,眉眼一彎,并不在乎。但是她确實住了手,也許是打累了,也許是因為已經達到目的了,就把三師妹手裡的丹藥奪過,一把揣兜裡。
她起身拍了拍灰,又揚眉瞪了一眼施寒玉,一骨碌站起身來,想着離開。
而湛淩煙雙眸一垂,在謝花朝經過身旁時,冷聲道:“把丹藥給我。”
謝花朝頓住腳步,似是愣住了,而後回過神來,頗為稀奇地上下看了她兩眼。
湛淩煙不知她在稀奇什麼,也同樣雲淡風輕地回望着她。
謝花朝确認完是師尊無疑,輕啧了一聲,露出笑來:“你怕是睡糊塗了,哪有丹藥?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拿丹藥了?”
她擡腿就走,還沒走過門檻——
湛淩煙突然一腳踹在她腿彎處。
謝花朝的腳筋一抽,她始料未及,伸手還沒捉住門框,雙膝已經跪在了門檻上,門檻是凸起的,就這樣重重地砸上她膝蓋骨。
謝花朝痛出了眼淚。
她還沒反應過來,擡頭錯愕地看着湛淩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