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後來為了謀生,留下了豹魚咬出的斑斑傷疤,這輩子都難以恢複如初。
雖然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師尊,她年長自己許多輩,她與自己還并不算熟識……沈扶瑤還是感到了一絲難言的嫉妒。
這思緒一偏,那種按捺不住的感覺又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沈扶瑤連忙閉上眼睛,心髒處緊緊一縮,靈力正運行到此處,她自知不能出岔子,拼命遏制住這些陰暗的想法,指甲有意識地陷進肉裡。
“我說了,放松。”
那隻手輕碰上她的心髒,指尖順着鼓噪的心跳一齊搏動不止。
這個姿勢,太近了。
沈扶瑤甚至能聞到她身上特殊的味道,像是融化清雪的焚香。她緩緩吐息着,讓這股清寂的味道久久留在肺腑。
這樣無意識的舉動,卻意外地奏了效。
沈扶瑤閉眼仿佛是一片空山寂雪,她看着木葉一片一片地落,心裡也漸漸地、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洶湧到決堤的大潮,在湛淩煙的掌心下,變成了緩緩推行的江湖。
運功一周天以後,沈扶瑤重新睜開眼來,頓覺心神清明,那股摻雜着血腥的憋悶感一掃而空。
她做到了。
雖然是在湛淩煙的引導下。
背後傳來女人的叮囑:“你要記住這種感覺,日後我不在身旁時,也要按照這個步調,不可太過貪心。”
沈扶瑤心知得了好處,對她畢恭畢敬道:“謹記師尊教誨,我不會忘的。”
“盼你是當真記着了。”湛淩煙不免蹙眉:“對誰都好。”
沈扶瑤揣摩一番,見師尊又蹙了眉,有點不解其意。嗯?
不過,她當然不知道自己和湛淩煙的牽連了。
對于湛淩煙來說,這小丫頭要是一個不好練得走火入魔,或是直接經脈寸斷了——那她的後路怎麼辦?傳出去教徒兒把人教到轉世投胎了,這又算什麼美名嗎?
這當然是不能容許的。
淩霄老祖第一次收徒,談不上非常喜歡,但好歹還有點新鮮感,并不想讓授學生涯沾上這樣的污點。
“今日我教你的,便是引氣入體了。你掌握熟練以後,有空去監督一下謝花朝把心法背熟了。”
湛淩煙忍不住想起某個少女紅着臉很霸道地嚷道:“我很喜歡她的!”想到這裡,她不免又多掃了一眼沈扶瑤。
沈扶瑤的神色沒有任何波瀾。
她依然溫聲應下:“我知道了,師尊。那施師妹呢?”
湛淩煙輕輕搖了搖頭:“施寒玉她體質特殊,無需你去。”
看樣子,師尊是打算親自教了。
沈扶瑤不說話了。過了會兒,她微彎眼眸,又更加柔和地應了一聲:“是。”
*
今天天邊才剛露出點魚肚白,謝花朝便一腳蹬開被窩,早早地去了後山。
——沈扶瑤喊她過去的。
她去見沈扶瑤時,心中難免提着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畢竟湛淩煙那女人似乎找了她的師姐很久……天哪,訓那麼久啊。比見她的一倍都長許多。
那女人脾氣一點都不好,沈扶瑤又不是她這樣忤逆的性子,估計都要擡不起頭來了。怕是以後會不理她吧。
更要命的是,她不知道湛淩煙有沒有把她的“把柄”送出去。
如果捅穿了,又該如何是好?
“師姐。”
少女雙手怼在腹前,一貫明豔的臉蛋上,竟是生了些許局促之意。
沈扶瑤站在水潭旁邊,聽見人聲,她回眸一笑:“師尊喊你早起,你還絞盡腦汁地想借口。怎麼我一喊你,你卻來得這樣早?”
見她如往常一樣,并無責怪之意,謝花朝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語氣也明快許多:“怎麼樣?湛淩煙她,沒對你怎麼樣吧?師姐,我盡力為你講話了,半點都沒有食言。你莫要因此不理我了。”
“怎麼會呢。”
沈扶瑤微微笑着,這個笑容真心實意——她,還得感謝她的二師妹啊。
若不是謝花朝這一出鬧劇,沈扶瑤又怎麼會有機會呈上點心,在師尊面前背誦心法,讓師尊為她而動容,獨對獨地指點她引氣入體?
隻是沈扶瑤沒有提這些事,她當然不會蠢到提起給謝花朝聽了。
“施寒玉的性子你也知道,樓望舒年齡小又不能交流。這峰上唯一能說上一兩句話的,不就隻有你我師姐妹二人嗎。”
沈扶瑤與謝花朝一同在小斧潭邊坐下,正如這些年來每一個日夜洗漱的時光一樣,“我有時說不理你,隻不過是一時的氣話罷了。哪能當真如此呢?”
謝花朝聽了這話,不免展顔:“那她找你做什麼?”
沈扶瑤正襟危坐:“哦,也沒什麼。師尊近些日子忙,沒空教你,她讓我監督你背熟心法,要熟練到能倒背如流。”
謝花朝撐着下巴:“她忙起來了,忙什麼?”
沈扶瑤看了一眼謝花朝,輕挑了眉梢:“她要教施寒玉修行,怕是短時間抽不開身了。”
謝花朝本來是一副放松神态,撐着下巴拿樹枝敲着水面。
隻是聽到這個消息,她微微一頓,手上的力道驟然重了,樹枝打破了平靜的水面,飛濺起她一身的細小水珠子。
那破碎的波光之中,顯得她的神情異常錯愕。
很快,謝花朝擡起頭,漂亮的眉峰壓了下來:“我不是第二個入門的嗎?為什麼她要越過我先教施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