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頌覺得自己聰明極了,努力壓着想要上翹的嘴角,但沒成想才往前走了沒幾步,他便被羽林衛拽住衣領,像拎小雞崽一樣整個人咻的一下就被帶到了謝浔之面前。
這人臉色比之前更差,額角青筋都微微繃起了些,聲音冷得吓人。
“今日所有看護江頌的,全都杖殺。”
江頌:“!!!”
他被吓得臉都白了,整個人掙紮起來,眼眶紅了一圈,瞪着謝浔之。
“這不關他們的事兒!”
“連自家主子都看不好,我要這些廢物做什麼呢?”
“那你應該罰我呀。”江頌脫口而出,随後立馬意識到這和人設不符,于是便虎着一張臉,賭氣道:“你打死我好了。”
謝浔之呼吸瞬間沉悶了下來,袖口之下的指尖深深嵌在手心裡。
“九旬,去書房把戒尺拿來。”
江頌:“?!!”真打呀?
他還要去救人呢,但想想如果罰了自己,興許謝浔之就不會追究花顔他們的責任了。
于是江頌忍着那點懼意,眸光都被吓得濕漉漉的,偏偏還要像頭不服輸的小牛一樣和謝浔之犟。
“我出去玩有什麼錯嗎?是你大驚小怪而已!我也不是你的人偶娃娃,需要你牽線拉繩才能動。”
他底氣很不足的倒打一耙:“你就是控制欲旺盛,根本一點都不在乎我。”
這字字句句,簡直像刀子一樣直往謝浔之心髒上插。
他目光像是沁着血色,晦暗的情緒翻湧得猶如巨浪,卻又在某一瞬間隐匿于無形,隻餘下略微沙啞的聲音還殘留着些許端倪。
“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說話間謝浔之從九旬手中拿過戒尺,往江頌面前逼近一步。
“回答我,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沒有人教我!”江頌有些犯慫,但還是一步都沒退。
他甚至想要在氣勢上和謝浔之對抗,踮着腳尖昂着下巴,擡頭挺胸過了頭,讓他像隻外強中幹色厲内荏的龇牙小貓。
這個笨蛋。
謝浔之積攢在胸口的負面情緒像是被小貓尾巴掃了下,癢得心髒都在跟着發顫。
他向來是拿這小祖宗沒辦法的。
可若是不教訓,他永遠都不會長記性。
謝浔之目光掠過他鞋尖上的血迹,握着戒尺的手猝然繃緊得青筋凸顯。
如果沒有人攔着那畜牲,江頌現在會怎樣呢……
謝浔之完全不敢想象,到現在都還後怕得指尖發抖。
“手伸出來。”
他聲音冷沉:“自己受這十闆子,或者換一批伺候的人,選什麼?”
江頌猶豫都沒猶豫,白淨細膩的掌心攤開在謝浔之面前,“你打吧。”
他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聲音很大很堅定的說:“我一點都不怕!”
謝浔之:“……”
他眼皮壓着,當着衆人的面,“啪”的一下打在江頌手掌心上。
挨打的小妖怪哎呀一聲,下意識縮手,疼得眼淚汪汪,湊到嘴邊徒勞無功的吹吹,又飛快伸回去,帶着哭腔的聲音還很犟。
“一下!”
謝浔之:“…………”
他力道都沒使,隻是江頌被他養得太嬌了,平日裡吃飯都恨不得讓他喂到嘴邊。
所以此時挨打的手掌心很快就紅了一片,顫巍巍的,可憐得叫人于心不忍。
偏偏在人快心軟時,驢脾氣的江頌還在嘴硬。
“快點,打完我要去睡覺了。”
謝浔之:“……你最好記着你現在的話。”
“我記性好着呢,當然——哎呀!”
說話間他又挨了一下,這次謝浔之鐵了心的要讓他記教訓,面無表情的垂眸,接連打了四五下。
旁人都能看出來這點懲罰是雷聲大雨點小,根本舍不得用力的首輔大人到最後甚至隻是用戒尺碰了一下紅彤彤的手掌心。
但這并不妨礙江頌疼得直哆嗦,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哭得跟隻紅眼睛兔子一樣,卻還要咕哝着數最後一下。
“……十。”
“已經,打,打完了,你不能,換掉他們。”他斷斷續續的說話,抽噎到肩膀都在跟着一顫一顫的。
這的确是謝浔之有史以來罰得最狠的一次。
以往隻要江頌一示弱,甚至不需要說什麼,謝浔之的防線便崩潰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