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時走回院内,朝在屋内忙碌的身影說:“阿婆,我出去一趟。”
“欸,知道了。”
聽到應聲,林鶴時才掩上院門離開。
他緩步沿着貫穿村子的溪流一路往村口走去,小溪水流潺潺,濺起的水聲清淩,走過橋下,叮鈴輕揚的水聲卻變得有些急躁。
林鶴時偏過目光,迎着飛濺的水花,看到蹲在溪邊的少女,光影自她頭頂的樹葉間落下,斑駁照在她身上,氤氲蒸騰的有些朦胧。
大抵是太陽刺目,少女頗為懊惱的皺鼻,仰起小臉與當頭的太陽大眼瞪小眼,最後落敗垂睫,俨然一株被曬得蔫哒哒的嫩苗。
林鶴時淡淡移開視線。
花漓則低着頭發惱,這太陽也忒曬,手在水裡浸的久了,也不舒服。
才洗個帕子,花漓就已經覺着又累又辛苦。
想起平日裡,自己心安理得的差使花莫做這做那,花漓一時有些後悔,不該那麼欺負她。
不過她一貫主張,如果有錯那,都錯的一定是别人錯。
要不是昨兒個林鶴時勾得她心癢癢,她就不會翻來覆去睡不着,也不會被花莫發現,就更沒有現在洗衣裳的事。
現在好了,以後她都不好意思再差使花莫了。
花漓皺着小臉歎,“以後還是幫她分擔一些。”
話是這麼說,可心裡卻沒底氣,她覺得自己一定起不來。
就連手裡的帕子也似應和她的話一般,擦過指尖,順水就飄了出去。
花漓更氣了,皺着鼻尖伸手去抓帕子,眼睫不經意一擡,恰看到出現在小溪那頭的身影。
可不就是罪魁禍首,林鶴時。
花漓原本恹恹的雙眸裡,霎時瑩光流轉,來了精神。
現在回想王淑雲嚼舌根的話,她覺得也不無道理,她可不就是想勾引林鶴時。
不對,歸根結底,是他害得自己在這裡被太陽曬,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他。
花漓給自己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瞥向勾在指尖的帕子,輕輕一擡指,又飄了出去,與此同時,百轉千回的嗓音便如勾子似地丢了去。
“林大夫。”
見林鶴時似沒有聽到,依舊如常往前走,花漓略微提起聲音,焦急帶着輕喘——
“林大夫,我的手絹飄你那去了,能勞你幫我撿一下嗎?”
這次應當是聽到了,她看到林鶴時停了步子,向着自己的方向轉來目光。
花漓暗喜的同時,趕緊裝着去夠帕子,看似竭力伸長了手臂,使勁兒踮着足尖,實則根本沒有撲出去多少。
隻将細柔如柳的腰枝往前傾,渾圓的臀也高高翹着,拉扯着裙擺包裹的很緊,勾勒出一抹極緻袅娜的曲線。
“我實在是夠不着。”她輕蹙這峨眉,吃力望向林鶴時,身子因為不穩而搖搖晃晃,眼圈更是急得微微泛紅。
林鶴時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彎腰撈起已經飄到面前的帕子。
濕透淌水的帕子一沾到他手上,就如帶着吸力緊緊貼敷,林鶴時幾不可見的皺了眉心。
花漓如願瞧見他拿了自己的帕子,咬住唇瓣,如得逞般抿了個笑,提裙繞過小橋,快走到他身前。
“多謝林大夫。”
甫一靠近,林鶴時便嗅到了花漓身上淺淡卻獨特的香氣,那是一種特别到出了格的味道,就像她的人一樣。
為避免她再靠近,林鶴時擡手将帕子遞給她。
一臂的距離,恰到好處的恪守着分寸,就連目光也不逾分毫,隻落在她身側。
與其說花漓是對林鶴時感興趣,其實更像是一種挑戰。
越是這樣光風霁月,一塵不染,她便越是想去招惹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正經。
花漓沒有接,隻顧瞧着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咬着字眼問:“林大夫這是要去哪?不是昨日才回來?”
細柔的嗓音裡,明晃晃的掐着暗誘。
而林鶴時也果真朝自己看來,花漓竊喜感歎于自己的魅力,沒注意到他那雙深斂鳳眸裡,一閃而過的暗色和探究。
林鶴時與她對視少傾,略微垂下睫,“有事要去一趟醫館。”
他言簡意赅的說完,提醒,“你的帕子。”
不想再交談的意味已經很明顯。
花漓毫不掩飾落寞,聲音也變得黯淡,“多謝林大夫。”
幾縷落在額邊的發絲被風拂着,掃過眼簾,眼眸被刺癢,花漓低聲輕唔着垂下頭避閃。
林鶴時這個角度,恰能看到她露出的一截脖頸,纖細脆弱,肩頭也瑟縮着,瞧着就似難受的哭了一樣。
換做旁人,便該心生憐愛出言關心了。
可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林鶴時出聲,花漓不免挫敗,原本隻是想言語調戲,這下卻不甘心了。
她悄悄透過眼睫的掠影看出去。
林鶴時平舉着手,濕透的帕子挂在他白皙修長的兩指之間,就像無暇的羊脂白玉上綴了一抹絢麗,有一種高潔被打破,拉進凡塵的惑人感,好看的花漓眼睛發直。
她一手揉着刺癢的眼睛,一手去摸索手絹。
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花漓已經把林鶴時的兩根手指緊緊攥在手心裡。
兩人同時怔住。
花漓暗暗斥怪自己,怎麼還上手了,雙眸卻頗為誠實的雀躍亮起。
她睜圓着眼睛看去,濕透的帕子這麼被擠壓在她和林鶴時的手中間,滴答滴答的水珠自緊貼的雙手中蜿蜒滲出,再淌落。
林鶴時沉靜的眸色微冷,水滴還在沿着他的掌紋淌落,在堪堪劃至手腕的時候,他折緊眉心極快地把手抽出。
花漓被他猝不及防後撤的力道帶着整個人朝前跌去,嬌軀微傾,失聲的輕呼自唇邊顫出。
眼看她要跌進懷裡,林鶴時沒有猶豫,選擇躲開,不想才挪步袖子卻已經被花漓扯住。
頓步的一瞬間,少女的氣息已然撲面。
再想退,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