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宗林臉色鐵青,擡手指着他,厲斥,“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林鶴時目光撇過他發抖的手,滑到他臉上:“學生愚鈍,若有言語不當,請老師莫怪罪。”
“好,好。”萬宗林一連說了幾聲好,“既然如此,高相府上你也不用去了!”
林鶴時颔首,“是。”
萬宗林以為能以此拿捏林鶴時,結果他連眼皮都不眨。
越是如此,萬宗林越是怒不可遏:“林解元才高八鬥,看來也沒必要再去書院。”
被書院除名,不尊師長的名聲傳出,即便他再有才學,也是于事無補。
林鶴時沉默須臾,朝萬宗林拱手又是一拜。
萬宗林以為他終于知道怕,負手微揚起下颌,耳邊卻響起林鶴時淡然的聲音。
“學生拜謝老師教誨。”
萬宗林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而林鶴時雖然低腰在行禮,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卑微,一身筋骨傲挺。
好,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能一直這麼有骨氣下去。
萬宗林拂袖登上馬車,萬芙撩開簾子探出身,聲音緊張,“……祖父。”
她憤懑看向林鶴時,咬緊唇瓣,滿眼的不甘和難堪,方才他的話她聽到了,他竟然拒絕的毫不猶豫,難道她配不上他麼。
萬宗林見狀更是氣急,催促孫女進去,冷聲吩咐車夫,“走。”
車夫哪裡敢耽擱,立刻抽動缰繩。
車輪自林鶴時身旁壓過,帶出的風吹起一角衣袍,他慢慢直起身,眸裡一片無波無瀾,心上卻浮着隐動的陰翳。
既然無法借趙峥的手,順勢讓萬宗林打消在他身上花功夫的心思,那麼他不妨直接挑破。
隻是,宋泊究竟是如何拿到的那副畫,或者說,陸知譽為何會失言把畫給他。
林鶴時目光逐漸暗沉。
……
其餘衆人先一步回到書院,陸續往号舍走,宋泊一個人走在邊上,沒有去理會另外幾人。
他們顯然也是和趙峥一起串通了來陷害林鶴時,隻是萬萬沒想到,他們事先有了準備,萬夫子還要讓林鶴時一起去家宴,這次還不好好讓這些人後悔。
宋泊氣忿想着,心裡一陣暢快。
何言等人互相使着眼色,關于送禮的事,幾人無不心虛難堪,他們跟趙峥同流合污,結果陷害不成,反而成了鬧笑話的小人,林鶴時本來就得夫子看中,現在又讓他去家宴,誰心裡不要打鼓掂量掂量。
有人想去跟宋泊解釋,自己也是被趙峥要挾,又不知怎麼開口,于是推了和宋泊關系不錯的葛明傑去。
宋泊看到葛明傑倒是很客氣的一笑,葛明傑神色自責,“今日的事,抱歉。”
宋泊大度擺手,“你還想幫我不是嗎。”
葛明傑抿唇,他哪算幫忙了。
宋泊一拍他的肩,笑得燦爛,“總歸我知道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葛明傑這才松神笑說,“你沒怪我就好。”
“自然。”宋泊一颔首。
葛明傑想起問:“你和林鶴時是從哪裡得來的畫。”
宋泊被問住了,葛明傑立刻道:“不方便說也不妨。”
“到不是。”宋泊琢磨着該怎麼說,一擡眼就看到林鶴時從屋外走了進來。
他詫異走上前問:“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去萬夫子府上了?”
“我有事問你。”林鶴時說着,微笑看向葛明傑。
葛明傑立即會意道:“你們聊。”
宋泊猜到林鶴時一定是要問他畫的事,心裡肯定驚訝于他的未雨綢缪,更要激動他的力挽狂瀾。
他沾沾自喜的湊上前,“如何,是不是虧得有我,驚不驚喜?”
不待林鶴時回答,他又迫不及待地說:“你還說趙峥他不至于,他都把所有人都拉攏過去了,要不是我堅持懷疑他,今日你就真下不來台了。”
林鶴時待他說完,啟唇問:“你不是說,在淩雅閣沒拿到。”
“是沒拿到。”宋泊一提起這事,眉眼間就難掩郁悶之色。
林鶴時逡巡着他的神色,聲音輕淡:“那怎麼?”
“是花漓給我的。”
宋泊話說的時候眼睛閃着亮光。
林鶴時怎麼想過數種可能,可怎麼也沒想到,聽到的會是這兩個字。
腦中閃過少女巧笑嫣然的臉龐,林鶴時目光變得幽暗。
“你沒想到吧。”宋泊一臉高深莫測的看向林鶴時,“我也沒想到,花漓竟然有白石先生的畫,而且願意拿來給我們解圍。”
宋泊已經把她當成了是難得可以一拍即合的朋友,一臉的贊許有加,“花漓她不僅跟我想到了一處,人還尤其的善良,仗義。”
林鶴時始終聽他在說,終于在他不知第幾次,念出花漓名字的時候開了口,“花漓?你們什麼時候那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