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總覺得沒那麼簡單,還想再問,林鶴時已經拿着竹筐裡的草藥,自顧走到一旁去曬。
宋泊現在一見他這風淡雲輕,萬事不着急的樣子,就氣得不輕。
花漓看他吹胡子瞪眼,實在是滑稽又可憐,于是好心安慰:“林大夫這麼想也是情有可原。”
宋泊氣急敗壞,“可,可他這,那麼突然。”
“這不是阿婆病了,他自然更不放心,小瑤又是個小丫頭。”花漓思忖着說。
宋泊聽她這麼講也漸漸氣消,“你說得也有理。”
花漓抿唇輕柔一笑,心道:自然。
揚起的笑弧落在林鶴時視線裡,反将他的目光襯得愈發的淡了,修長的抓着草藥往外抛。
宋泊這邊想明白了,朝着林鶴時道:“我也是一時情急,既然沒事就好。”
林鶴時掀起眼皮,轉頭笑看向他,“我應該告訴你一聲才是。”
他頓了頓,問:“你過來可有提前跟夫子告假。”
“哎呀。”宋泊一拍腦門,他匆忙趕來,哪裡有時間告假,“我得趕緊走了。”
林鶴時微笑颔首。
宋泊邁了一步又回身問花漓:“你呢?不如我送你回去。”
花漓自是沒有要走的打算,可被宋泊這麼一問,一時有點懵,動了動唇,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
宋泊好心的一招手:“走吧。”
真是瞎好心,花漓暗自腹诽,扯了個感謝的笑,戀戀不舍的扭頭,打算和林鶴時告别。
不料才看過去,一雙眼睛就定着挪不動了。
林鶴時低頭一截截挽起袖子,伸手從筐裡抓藥,五指修長分明,手背上浮起的經絡一直蜿蜒到小臂,不過分清瘦,握力的時候,又線條分明。
勾住小貓吸引力的蝴蝶又出現了。
花漓緩緩眨動眼睫,扭頭不見一點心虛的朝宋泊道:“我還答應了要等小瑤,你先走吧。”
宋泊不疑有他,“那我先走了。”
宋泊匆忙離開,院裡一時就剩下花漓和林鶴時。
這下花漓可以明目張膽的看了,烏璀爍閃的美目裡除了玩心還有好奇。
林鶴時自顧自曬藥,頭也不擡道:“小瑤在屋裡。”
花漓輕唔了聲,走過去說:“我是騙宋泊的,我沒有跟小瑤約好。”
那抹幽香與她輕柔細纏的聲音一樣,越來越近,一點點試探着攀住,林鶴時呼吸略微變慢。
花漓靠近他身邊,擡起眼睫,烏眸裡滿是擔憂,“我半路遇上他,聽說你被書院除名,擔心的不得了。”
她說擔心的時候,菱唇一張一合,唇瓣間呵出的氣息軟軟綿綿,若有若無的掃過林鶴時鼻端,他抿唇,言簡意赅道:“方才你也聽到了。”
說罷拿着草藥轉向另一側,花漓腳下輕旋,再次将他攔住,盈潤剔透的狐狸眼膠着他,大膽又放肆。
林鶴時不得已隻能與她對視。
花漓悄然一笑,便喜歡看他無可奈何的樣子,“是呀,這才放心了。”
林鶴時點了下頭,“我還要曬藥。”
“那我幫你。”花漓說着伸手也幫忙曬藥。
“不必。”林鶴時口中這麼說,卻沒有把筐移開,隻緩聲道:“我自己來。”
花漓忙把抓在手裡的藥往後藏,拿話堵他:“我們不是朋友嗎?”
“況且你昨日還送我回家,我幫你這點小忙也是應該。”
她說得一本正經,眼睛每一次下眨的時候都是那麼純澈。
“再耽擱太陽都該小了。”花漓催促着,有模有樣的将草藥一點點鋪開在架子上。
林鶴時不再開口,低頭曬藥,可花漓就像條纏人的尾巴,他挪一步,她就跟一步,手總是不經意擦過他的衣袖,有時是指尖,有時是手背。
林鶴時抓着草藥的手幾番握緊,骨硌收緊時,也牽動着小臂上的線條,仿佛隐忍着什麼。
花漓眼睛一眨一眨,瞧得好玩兒,更好奇要是她現在将手放上去他會如何?
懵懵懂懂的好奇從眼裡透出,也不知道摸上去是什麼樣的。
林鶴時壓着舌根,一低眼,身旁少女的情态就一覽無餘,柔密的羽睫低覆,勾着眼尾的流弧愈發嬌冶,洩露着絲絲躍躍欲試的惡劣。
林鶴時捏緊關節,初顯不穩的呼吸盤桓在喉間,自厭、厭煩、陰翳還有被撩出的熱燥……各種沖突的情緒紛紛冒出端倪。
林鶴時需要用些精力才能摁住,深斂的眸稍眯,攫着花漓那張一無所知,卻又不斷試探他界限的臉龐。
“你能幫我?”
頭頂落下的聲音很輕。
花漓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看得一清二楚,仰起臉龐,微勾的狐狸眼輕眨,流光飛轉,“當然了。”
她探手到林鶴時面前,将草藥鋪散給他演示,細柔的腰身微彎,前傾的嬌軀落成一道曼妙的光影,虛壓在林鶴時臂上,幾縷垂落的發絲如雲煙拂過他手臂。
一掃而過的麻意,經絡被牽動而跳。
花漓幾次手癢,想擡指去摸一摸他臂上隆起的經絡,也不知道是硬的還是軟的。
但又礙于小瑤随時會出來,隻能眼巴巴忍着。
頭頂,林鶴時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一寸寸發暗,凝着她粉白細嫩的指尖,輕輕瑟縮,如林深處那株被霧氣彌漫,鮮豔帶毒,卻又引人沉迷的藤蔓。
他清楚一切的感官都是身體的失控所引起,是魔障。
既然是魔障,那逃避不過是自欺欺人。
林鶴時不知道還有沒有比她更妖惑出格的女子,大抵是沒有了。
那是不是隻要自己能習慣她的撩撥,做到不再受影響,就能把魔障去除。
“那好。”
林鶴時意味不明地吐出兩個字,惡劣也好,捉弄也罷,隻要能幫他,那麼他也可以順水推舟,裝作不知。
深暗的瞳眸睇着那雙不斷晃着他眼的柔荑,說:“我去看看藥煎的如何。”
花漓上一刻還在暗喜,就聽他說要走,可她還沒摸一摸呢。
眼看到嘴邊的鴨子要飛,花漓想也不想,探手抓住他的小臂,“等等。”
驟然繃緊的線條,筋骨清晰分明的硌在花漓柔嫩的掌心上,忽的,她尾音都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