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競澤挂電話出來,冰尤正托腮看着他。
笑裡全是表演成分。
舀冰淇淋的勺子沒放穩,從碗邊滑落到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k到處找你,我一會開車送你回去,剩下那輛先找個地停一晚。”
他漫不經心做了安排,絲毫沒給冰尤提意見的餘地,直到坐下也沒多透露别的信息。
她一反常态的點點頭,眼球幹淨的像玻璃彈珠,手指撥開纏在一起的發絲,一副乖乖認命的姿态。
“都聽你的。”
冰尤隻是輕低了下頭,就把“順從”兩個字表現的入木三分。
付競澤不相信她會這麼好說話,雖然還沒弄清楚她玩的哪出,但還是把手肘撐在桌上離她更近了些。
嚴肅提醒她。
“别耍花招。”
她無奈地笑笑,把散落的外套挂在香肩上。
那樣子像在說“你不信我就算了”。
随後她站起身,朝卡座外挪了挪,面對付競澤緊盯的目光,她指了指洗手間的門。
“那裡面你也要看着我嗎?反正我是不介意啦……”
她嘴唇勾出一個弧度,眼上的細粉伴着盈盈笑意閃動,放蕩又可愛。
付競澤沒理她,把頭轉向窗外,揪起面前的吸管喝了一口可樂。
硬朗的側臉看着就冷,肩頸線條流暢,敞開的襯衣領口下,凸起的喉結移動。
冰尤心滿意足地離開,紅底高跟“哒哒”碰着大理石磚,身上的貂皮毛絨絨的,随着步伐煽動。
烏雲再次襲來,天暗的不行,窗外黑壓壓一片。
雷聲滾動。
要不是借着門口加油站的燈光,公路上的狀況都很難被看清。多數人都選擇了相對安全的大路,因此在這條小路段經過的車少之又少。
眼看着又要下雨。
付競澤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已是深夜,電量也告急。
順視線平移到一邊的桌面,可樂杯旁幹幹淨淨,錢包已經憑空不見。
被耍了。
他回頭看向洗手間的方向,木質的門沿軸承上裡外擺動,裡面沒有半個人影。
餐廳的大門似乎剛剛被關上,一絲室外的陰風順門縫吹了進來,門頭上挂着的風鈴直響。
他抓起手機站起身,但還是晚了一步。
窗外,女孩高挑的背影已經走到了銀色跑車旁邊,狂風肆虐她身上一切能被吹起的東西。
黑發,裙擺,外套的毛邊。
她在冷燈下白的反光。
冰肌雪骨,人如其名。
混亂的狀态在她身上反而更鮮活,付競澤苦笑着不願挪開眼睛欣賞。
車燈亮起,她成功把車門拉開。
就是這樣緊急也不忘回頭。
隔窗送給他一個wink。
付競澤轉身緊跟出去,卻被服務生的手臂攔住去路。
對方神情正義,舉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不好意思先生,您現在恐怕不能離開……我們店裡都有監控!”
那張紙是從賬單撕扯下的一角,邊緣參差不齊,上面用口紅大大寫着幾個字母。
SOS。
付競澤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搞得像落水狗,一張嘴解釋不清,摸摸口袋,發現另一輛車的鑰匙也早被順得幹淨。
怒極反笑,他用手指在屏幕上敲擊了幾下,按下發送鍵給k。
【跑了。】
下一秒,手機關機。
*
次日,天氣大晴,萬惡周一。
冰尤的感冒進入了白熱化。
她昨晚下高架之後就随便開了間房過夜,一早又收拾好自己趕來了學校。
頭疼的厲害,作業一筆沒動。
原本想請假來着,奈何今天日子特殊,她怎樣也不願意錯過。甯可一上午都趴在課桌上補覺,也要保證人完完整整地坐在教室。
雖然是私立,環境也沒多自由。
她因為在學校裝太乖,已經被其他同學邊緣化處理了。省了好多不必要的社交,也沒搭夥的朋友。
學校裡甚至流傳過一個帖子。
說冰尤到現在連男朋友都沒談過,五米之内男人近不了身,那意思她扮純,是隻會學習不懂情趣的閨房玉女。
她當時在論壇看到這條的時候,嘴都差點笑裂了。
不過就是做到這份上,也有人眼紅。
年級裡有一夥女生就定時定點圍她,知道她家有錢,就打着“交個朋友”的旗号切了她不少票子。
不過冰尤也分得清緩急,因小失大總歸不好,所以乖乖交着“保護費”,維持着難得堅持到現在的人設。
下課鈴一響,教室瞬間熱鬧。
她被噪音吵醒,艱難地從課桌上爬起來。
今天臉上沒挂妝,很素,由于皮膚白,就連眼下的烏青也像點綴。校服扣得整齊幹淨,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
“冰尤,該上體育課了。”
隔壁桌的女孩輕聲提醒,又怕扯上關系,說完這句就走了。
她點點頭,清了清嗓子。
幾縷發絲挂在耳朵和脖頸間,緩慢垂落,伴随臉頰壓在手臂的潮紅,散發出混沌的水汽。
嘴唇分明沒塗唇彩,卻像掰開的石榴,馬上就要滴出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