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冰尤還在酒店賴床。
付競澤已經做完有氧回家洗澡了。
錯層獨棟裡難得空蕩,除了他就是些早起的家丁,該煲湯的煲湯,該打掃的打掃。
付老爺帶夫人出國前怕付競澤鬧事,特意留下一個管事的傭人,負責盯住他的行蹤,順便壓壓他的氣焰。
他也很給面子,學校、家兩點一線,沒鬧過幺蛾子。
一連幾天都很消停。
越消停衆人心裡越不安。
比如今早就不太一樣。
他洗澡的時間格外長,長到像故意的,長到卡在遲到的邊緣橫跳。
水聲一停,管家就出現在旋轉樓梯下,手臂上挂着餐巾。
沒過一會兒,付競澤快步從樓上下來,邊走邊穿着制服外套,襯衫領口松散着還沒來得及系上。
“少爺……”
“早上好。”
他笑着打破對方的欲言又止,沒有停下的意思。
腳步徑直穿過斜身在一側的活人,熟練擺弄着最後幾粒紐扣走向餐桌。
速度之快讓等着的人沒緩過來。
早餐的餐盤就在桌邊,就像料定他不會安安穩穩坐下吃飯一樣。
果不其然,付競澤拿起一片面包叼在嘴裡,那架勢就是要走。
管家見狀再次堵在他身前,這個中年男人頭發已經花白,但還是利落地向後梳起,眼鏡中反着光,嚴肅周正。
“少爺,今早家裡接了三通電話……”
“我要遲了。”
付競澤提醒着,看對方沒有挪身的意思,又用眼神指了下牆上的鐘表。
他嘴唇輕勾,發色晃得人失神,眼底是誰都管不住的淩厲。
面包被咬斷一口,其餘的丢回到盤子裡。
秒針滴答滴答的響。
“是,不想耽誤太長時間,但我有必要代替家主問一下話,前天警局……”
話說了一半,他的手一把拽起座椅上的雙肩包,在一衆傭人的注視下朝大門走去。
這幾步路沒人追得上。
管家依舊不死心,推了下眼睛扯着嗓子喊。
“前天晚上你不是一直在書房做作業嗎?!”
付競澤半隻腳已經邁出房門,見他這麼執着,用背抵着門才保證它不關上。
“您怎麼知道我一直在書房?”
“音樂啊,”管家連忙接上,“一直有黑膠機的音樂傳出來。”
他雙手抱胸眉目皎潔,躬身笑了幾下後一臉平靜地看着對方。
“我隻是喜歡在空房間裡放音樂,不行嗎?”
周圍忙碌的傭人看似手上有活兒,其實都豎着耳朵等他回答,聽到答案後紛紛低頭憋笑。
管家經曆了一陣頭腦風暴,臉色更是難堪,抿着唇不知道怎麼應對。
付競澤指着他打了個響指,随後放開門走遠。
覺得還不夠紮心,又返回來補了一句。
“哦對了,後院的門鎖被我弄壞了,找個空修一下。”
笑臉燦爛,衣冠規整。
跑車的轟鳴響徹雲霄,轉彎時尾部甩起院子裡的一堆塵土。
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徹底聽不見。
隻留下一屋子人還站在他離開時的位置發呆。
*
西華,老牌名校。
教學方式還秉持着傳統的英式教育,百年來少有革新。
即便如此,到了升學季還是穩坐常青藤名校搶人的窩點,有的學生甚至沒有念完高中全部課程就被提前挑走了。
想要進來念書,有錢隻是最低門檻,有勢才剛剛拿到敲門磚。
付競澤讀了幾年,就在西華瘋了幾年。
他路子野,按校規處理的話早就被殺了上百次了,但野的聰明,成績榜挂了多久,他就坐了第一多久。
學校也奈何不了他。
唯一一次跌下神壇,是一個月前。
他被好哥們兒叫出去海釣,守夜一晚顆粒無收,爆了幾句髒話的工夫錯過了飛機,考試成績被記了零蛋。
在他一直飄高的成績線上,形成了一個大裂谷。
想到這,他沒好氣地把車甩進車位,拽着書包往教學樓走。
這個點已經不剩多少學生,個别幾個戴着執勤袖标的高三生在門口晃悠。
看見他下車,這些人都自覺地飄向了别處。
隻有一個新來的不長眼,拿着本追了上去,小碎步跟在後面連喘氣都費勁。
“同學!頭發、校服還有手上的飾品都不合格,你是哪班的?!”
付競澤腳下的步子沒停,看他追的實在辛苦,擡手指了下後面的執勤隊長。
“問他。”
話音剛落,新來的就被連拖帶拽地領走了。
與此同時,他取下挂在書包帶上的頭戴式耳機,利落地戴在頭上,身後幾個執勤學生的拌嘴聲頓時被隔得一幹二淨。
手機裡播放着車上沒放完的歌。
Little Mix的《Power》。
他步子比平時輕松,肉眼可見的狀态還不錯,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來回和幾人擊掌打了招呼,書包在單肩穩穩挂着。
邁上最後一階後,音樂也迎來高潮。
走廊正中,身着暗藍色制服裙的女學生紮成一堆,一改往日的死闆氛圍。
說改也不準确,因為那些女孩依舊是領帶頂着最上面打,裙子死闆地落到膝蓋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