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很好的人也會時不時冒出醜惡的想法,很壞的人也有突然間柔軟的一面,可能很久之後你會發現,我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
冰尤對朋友的定義就停在那晚,她布滿淤青的手搭在她瘦小的手上。
誰都沒想到,夏亦可去世後,這隻手代替她完成了隻有初稿雛形的二十幅畫作,以她的名字打響了名聲。
從中賺到的錢全部投到了反校暴的相關組織,撫慰了很多受傷的靈魂。
而付競澤,是其中收藏最多的私人買家。
*
去機場的路上,天色昏暗。
電台裡的情歌一首接一首的放。
好像能窺見車内的人正處于分别似的,都是些聽了肉疼的抒情曲目。
寂寥的聲音馬上要播到最暧昧的那一句。
冰尤擡手關閉了音響,側頭看向車窗外。
付競澤很寶貝她的反應,不敢驚擾,眼睛裡的情緒前所未有。
兩人一整天沒休息,都有點兒缺覺。
他接到畫廊的負責人打過來的電話後,就和學校請了假,一刻不停地開始查機票。
冰尤看他實在累的不行,張口講了幾句有的沒的給他提神,從班裡同學的笑話到程芳梨講的八卦。
她如法炮制又給他講了一遍。
付競澤眉釘閃爍,雙眸看向正前方的路,耳朵卻徹徹底底留在了她身上。
“然後程芳梨就讓那個男生混遠點,說他擋了自己的路了……”
冰尤講的喋喋不休,但并沒包涵什麼笑點,講到一半被他突然傳過來的笑聲打斷。
她轉頭看他,他笑到伸手在嘴前擋了下,虎牙微微露出了尖。
還在走神。
車已經駛進了停車位。
按照原計劃,把付競澤送走後,她打車回學校上課。但以現在的身體情況,她不知道自己還吃不吃的消。
冰尤活動着脖子。
付競澤接過她拉着的行李箱,也接過她的手。
他抓的牢,十指糾纏在一起沒有餘地,過高的溫度融化了她透涼的體溫。
這次她沒逃脫,看着他的臉好想把所有事都跟他說。
想說畫那些畫的其實是我,想沒有秘密的活。
把他送進機場的路格外短,雨已經停了,屏幕上的所有航班都亮起了綠色的光标。機場廣播播報着最新的動向。
兩人緊緊相握的手心已經變得潮濕,松開後又恢複了最初的冰涼。
付競澤取了票,站在安檢入口。
他知道自己的嘴臉,再留戀就會徹底不想走。
“你自己可以嗎?一會兒打車……”
“我會。”她别過頭,打斷他矯情。
“那學校呢,自己可以嗎?”
付競澤也沒想到自己會問這個,看向她眼睛後變了口風:“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想,抓住他的袖子把一切都告訴他。
最期待愛的那年,她把耳骨打爛,直到發炎感覺到痛才就此停手。她遇到k ,所有單純都敗給了權謀 ,身體交流一旦多過精神就會變得難堪。
這些,都想告訴他。
所以她發誓幹完付競澤這票就滾蛋走人,帶着幫夏亦可報複的心态收了他半顆心。
後來發現自己卻也丢了半顆。
航班提示在頭頂上回蕩,付競澤一身黑搭灼眼的金發,意氣風發。
他是窺探人心的高手,也是泡在蜜罐裡的騙子,在她破碎一地的渣滓中找到線索,無論她在何處迷蹤。
付競澤攬住她的肩膀,讓她整個人陷入溫暖的沼澤。
“冰,等我回來,好好跟我說。”
她眼淚決堤的前一秒,他轉身走進了安檢口。
沒有目睹她的脆弱。
冰尤孤單慣了。
回去路上,她沒有打車,而是選擇乘了相對較慢的機場大巴。
不急着趕課,隻想看看沿路的風景。
天色破曉出一片靜谧的深藍時,她坐在了後排靠窗的位置,整個車廂隻有零星幾個乘客。冷氣未散,她用手擦開車窗上的一片霧氣。
水珠映在她臉上,像一滴苦淚。
等到日光浮現,完全透藍。
她的賬号有了注冊以來的第一條朋友圈。
【愛人要有容易看懂的眼睛,要時刻溫熱,治的了我手冷的毛病,要會下廚,頓頓必炒青菜 。】
過了幾分鐘,付競澤點了贊。
意思不是贊同,是這些以後他都會記得。
冰尤關了手機,一直閉着眼睛坐到了下車的那站。前往倫敦的航班準時起飛,兩人的時區慢慢拉遠。
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
名為F.的賬号,已經留下了近一周以來的最後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