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街上許多熟悉的店已經消失不見，新的店鋪取而代之，就好像學校裡的學生，走了一波又來一波。

街道上很安靜，偶爾有車穿過。

許言言還在想剛剛和李老師的聊天，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高中的時候對我有沒有那麼一點歪心思？”許言言的手指在杜時引手心裡勾了勾，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杜時引搖搖頭，“我那時候當你是妹妹呢。”

許言言“哦”了一聲，“所以，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杜時引停下腳步，二人面對面站着。

他的手放在許言言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記不記得大一那年春節。”

“記得。”

“就是那個時候。”

那年杜時引寒假說不回國了。

理由很簡單，剛被放飛的鳥想在外面多玩玩而已。

那個假期杜時引在周邊國家旅遊，就他一個人。

旅遊的熱情在異國路邊錢包差點被搶的那一刻煙消雲散，杜時引悻悻回到M國自己租住的小公寓裡。

春節，阖家團圓的日子。

手機裡各個軟件一打開全部都是有關過年的消息，回老家走街串巷、趕集、買新衣服、大掃除、年貨……

學校的華人留學生還組織了慶賀新春的活動，很多老外也去湊熱鬧。

可這些都與杜時引無關。

似乎全世界都在喜迎新春，隻剩下他躺在公寓裡。

想家的情緒在收到路人用蹩腳的中文祝賀他“新年快樂”時到達高潮，杜時引匆匆從超市回了家之後就癱在床上，面無表情地看着手機裡每一張喜氣洋洋的臉。

微信裡很多消息，把群發新年快樂的排除在外後，全部都是問他第一次在國外過年感受如何的。

杜時引敷衍的回複着，隻說還好。

一點也不好。

他爸媽把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全部接過來一起過年了。視頻裡叽叽喳喳一片，關切地問他怎麼不出去逛逛，春節了别窩在家裡。

越說杜時引就越難受，卻隻能微笑着和他們聊天。

許言言和小區裡的小朋友們打成了一片，在小廣場上玩摔炮，一不小心把手機給摔碎了。

這個傻子用屏幕碎的不成樣子的手機打了個視頻給杜時引，看着視覺效果不佳的手機界面，許言言笑呵呵地說要截張圖給杜時引看看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全然沒有意識到隻是她的手機屏幕碎了，截圖的話杜時引是看不到的。

截圖發了過來，杜時引看着圖片裡一臉苦哈哈的自己，這個年過得太糟糕了點。

果然是每逢佳節倍思親。

杜時引想了想，他爸當初要送他出國的時候真該拒絕啊。

當時隻想着不用高考了，也沒想過以後都得一個人過年啊。

許言言的朋友圈更新了，和家人一起去看煙花表演。

盛大的花火下所有人一起喊新年快樂，許言言的文案是：異鄉的你，新年快樂嗎？

外面陽光正好，杜時引拉開窗簾，“我啊，想你了。”

那一刻，杜時引才知道想念也分不同類型。

想爸媽是一種想，想許言言是另一種想。

13個小時的時差，别人吃年夜飯，杜時引吃速凍餃子。

當M國時間來到大年三十晚八點，杜時引吃上了年夜飯——熊貓快餐。

和朋友們聊天聊了個遍，全都在拜年收紅包。

杜時引越吃越覺得嘴裡的橘子雞沒味，昨天剛大掃除國的公寓十分幹淨整潔，冷色調的燈光顯得杜時引更加寂寞。

淩晨，夜不能寐的杜時引買了一張機票，決定在考完試後用最快速度回家趕上春節的餘溫，和家人好好過個節。

落地時恰好下雪，站在機場的杜時引第一個打電話給許言言，被挂了。

許言言回複：在打遊戲，等會聊。

等了幾分鐘後，許言言又發來消息。

許言言：怎麼打的電話啊，打完了我打視頻給你。

杜時引無奈地搖搖頭，許言言真的讓人無話可說。

他已經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車，許言言的視頻電話撥了過來，杜時引按下紅色按鈕。

杜時引：一個小時後，在樓下幫我拿東西。

一張定位圖發給許言言，對方發來語音，語音裡許言言震驚道：“你回國了？”

比許言言先接到杜時引的是雪花。

天空飄着雪，落在他的身上，周圍玩炮仗的小孩跑過來，“時引哥哥！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