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庸團在被窩裡,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差,他沒說話。
解端頤正提步要出房門,才走一步到床腳邊上。
宋庭庸沒耐心蹙眉叱道,“...别人送的!”
解端頤停步。
宋庭庸卷着被子側躺着雙眉深鎖雙目微阖,目光滞于陽台玻璃門,阖眼把頭往枕頭被窩裡埋。
解端頤再度提步。
宋庭庸緊抽一口氣皺眉撐着床坐起來就伸手去抓桌上那盒手機往他腦袋邊上砸。
解端頤距離眼睫幾寸距離飛速劃過一個物件。
手機盒子重重墜落于地,一聲沉響,在地上滑了一小段距離。
宋庭庸撐着床,側坐着垂着頭,脊背正微微發抖,頭發遮住他臉頰。
解端頤瞧不清他神色。
地上手機盒子一角摔得變形塑料包裝紙褶皺,盒角癟了下去。
解端頤皺眉深吸口氣,撿起來看。
宋庭庸死屍般躺了回去。
解端頤掏鑰匙,舉着那手機盒子,回到床邊,站在宋庭庸眼前開始拆盒子包裝。
把包裝殼往床頭桌上一丢,拆出來立即按開機鍵。
手機界面跳标開機。
宋庭庸蔫蔫的卷着被子沒回話。
解端頤從床頭桌子上一堆亂線裡邊找半天出來一根能用的線,一頭插自己手機,一頭插新拆出來的手機。
不耐煩操作了兩下,轉望宋庭庸要他看着。
宋庭庸也不看,解端頤俯身,右手拿着半個空盒子手腕撐在床頭桌面,另一手手心托着手機機身,湊近仔細端詳他。
解端頤覺得有點無語,抿了下唇角,持着手機在他眼前晃了下。
“别人送的還是你買的?”
宋庭庸緩緩睜眼,雙目微阖,聲音有些幹啞,“買的...”
解端頤深歎一息,脫了外套,拉開椅子要去開電腦,習慣性把兩個手機往電腦桌上一丢,産生的噪聲有些大。
宋庭庸勉強撐着坐了起來。
兩個人相望。
解端頤也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宋庭庸像是氣急了,死死凝視着他,自諷般笑了,
“你有那麼不情願?我給你花這麼多錢讓你坐那兒敲會兒鍵盤你都不樂意?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沒錢就來讀書還休學你自己有問題,給你交學費免房租提車,光學費就大幾十萬,你真要的下去!他們對你好,對啊,說白了,打賞嘛,你能哄他們開心,人擡擡手漏倆錢給你夠你好吃好喝了,你就賣吧你!你接着賣!外圍女實體賣,你軟性賣!”
宋庭庸罵完人自己也懵了,身體微微發抖,呼吸急促,目光自解端頤身上閃躲開了。
解端頤手搭在座椅靠背上,怔怔側頭,觑了觑他,“你冷靜一點吧,我感覺你缺覺缺得厲害,精神有點不太正常。”
宋庭庸神色一轉,落寞一掃而淨,目光定定鎖着他。
解端頤很抵觸他那種陰沉的狠勁,像惡鬼一樣。
解端頤是真的怕,為一點小事激起來的口角,宋庭庸有半成的可能性就把他捅死在這裡,宋庭庸一點不害怕。
解端頤緩聲一字一句地說:“我花你幾分錢了?”
“我欠你錢?”
“你銀行卡按我臉上了是麼?”
“車你要買的表你爸要送的,我開口讨要了?”
宋庭庸眼裡輕藐幾乎快溢出來,笑着說,“寄生蟲。”
“有本事你繼續上班啊?”
“你賺錢自己花啊?”
解端頤聲色沉斂,“張口閉口你給我花多少錢?”
“讨好人才會給人送禮物,你想在我這裡讨什麼?”
“錢沒我還你?”
“付給你你沒收到?”
“沒有林兌卿你能還我還徐蘊申錢?”宋庭庸蔑然笑了盯着他,“靠女人嘛。”
解端頤看他眼裡滿眼的憎恨,松軟一氣,束手無策深歎了一息,無可奈何竭心說:“….你怎麼就這麼壞?禾禾姐姐怎麼教得出這樣的兒子?”
“你想把我怎麼樣?你把我也賣了?我在哪天回家的路上被販麻醉品的砍死?被cop瘋狂起訴?”
“還是你也舉報我?”
“我也沒學術不端吧?”
宋庭庸譏诮笑了聲,他笑着點着頭,“你還真能—”
解端頤也笑了,手裡手機提手一擲。
正砸在宋庭庸頭上。
咚一聲,那隻手機,掉在床上,滾着落到地上。
落針可聞。
宋庭庸震愕極了,愣愣擡起頭來,一雙墨色眸子兇光乍現,怨毒地死死凝睇着他。
沖天的怨怒幾乎能化成低頻的噪音,在解端頤耳邊滋滋地響。
兩個人目光對上,解端頤戾氣刹時鋪開,還要更鋒利一些,粗暴地攆平宋庭庸一切惱恨,将他所有怒意掃平如紙。
幾秒鐘的目光對峙,霍然被鎮壓住了,宋庭庸惘惘木然發愣,解端頤眼中暗暗的光。
宋庭庸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很被動,好似被強制性震懾了,什麼全自動淨化,莫名其妙地被洗空。
腦袋被砸得好痛,都記不清怎麼吵起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生氣。
解端頤輕聲的短促的一聲諷笑,他扶着房門口的櫃子失力退了一步,神色聲線歸于常态,語氣裡捎帶幾許責怪,還有一點委屈,
“你家進去幹地産有人明确要壓你家的文件,原本正常三個月能審完多少文件叫他們照着一年壓,叫他們壓得半年都不一定審得完一個預售許可證折騰走幾個十天,你家能有那麼多錢供着燒?”
宋庭庸細細聽着,完全不能處理,這人這中文說的好爛,他自己又好像連中文都聽不懂了。
解端頤問他,“怎麼到你這裡就你家副業賺瘋了?”
“你是挺聰明,你沒舔錯人,你現在要跟我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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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桌上是那天宋庭庸回來行李箱裡沒掏出來的轉股協議,宋庭庸就為了防止自己哪天壓不住脾氣跟這個隐性大彩票吵崩了,至少還有個股票能掏出來哄哄這位大爹,或者這個彩票壓根不是彩票,那就留着别浪費資源。
宋庭庸架着腿,袖子卷上去了,一邊掉眼淚一邊吸鼻涕一邊在文檔上快速手打中英文合同,股份百分号之前一個數字他不停地回删反複改動。
解端頤看着宋庭庸的腦袋發愣。
柔順蓬松的頭發,伸手撩開,宋庭庸頭上一個礦泉水瓶蓋大小的包鼓着。
宋庭庸立馬甩了甩頭發,他恨得要死,一字一句咬着罵出來的,“滾啊?精神污染。”
解端頤聲音發顫,震驚地打量他,“…我真給你砸了一個包出來?”
宋庭庸掃量他身上,沒找到車鑰匙,“車還我。”
打印機打出來,宋庭庸探手取過來,一章扣死在轉股協議上,兩張紙灑在解端頤臉上,“拿着你的股票滾。”
解端頤悠悠自空中夾了那兩張文件,舉着掃了眼内容。
宋庭庸拽鼠标,敲得桌子兩聲響,陰飕飕的一句,
“我家不欠你。”
屏幕上discord的消息,鍵盤被宋庭庸敲得快碎掉。
“***豬狗不如官二代,你**小心出門被車撞死。” 宋庭庸語氣像下毒咒要咒死他。
解端頤扯來墩椅坐,歪頭瞧着他,“我真不是。我全家沒一個是。”
宋庭庸覺着荒謬笑了,氣得胸口陣陣起伏,偏頭看他,“你不是?你全家沒一個是?你親戚也不是?”
解端頤幾乎快被他的目光撕碎,解端頤緩聲哄着他,“真沒一個是。”
宋庭庸帶着深重的厭惡盯着他笑了,轉視線回電腦屏幕,敲着字回着消息,切齒腐心般地低斥,“有病。”
解端頤沉默。
宋庭庸冷冷愠視他,“司機到了。下樓。”
“破防了?平時被官二代踩太狠了?”
宋庭庸猛然轉過頭去看他,解端頤眷眷不舍的目光,眼角眉梢靜寂陰冷的笑意。
解端頤斂眸,鐐铐一般毫不留情地鎖絞他。
宋庭庸被盯得很不舒服,脊骨上似有一針針生鏽的冷冽的鐵錐生生訂嵌進肉身,自防下意識推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