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廚師大哥在做菜,隐約抽油煙機的聲音傳上來,嘶啦啦油鍋下菜的聲音。
解端頤打水路過,廚師大哥叫吃飯了,他就發個消息,叫宋庭庸吃飯。
整個廳,從北到南,燈火通明。
解端頤拿煙打火機,要去後邊室内陽台攝入一點尼古丁。
路過一樓公用類似于衣帽間的地方,中間衣帽間隔斷,有一個形似過道的牆壁隔斷。
但是這個大過道地上鋪着地毯,解端頤走路沒聲音。
解端頤舉着水杯,看宋庭庸站在衣帽鏡前邊,宋庭庸都已經穿戴整齊了,集團太子務工皮膚,照往常永遠是暗紋邊角黑西服,白色襯衫刺繡藏藍色領帶,有時候會出現暗紅色領帶,這會兒卻是暗紋刺繡黑領帶。
宋庭庸前邊是個台面,台面右邊是洗手池。
宋庭庸眼簾垂着,臉色泛白,精神頭很差,左上臂略擡着,在戴表。
他很不耐煩快速往左手套一隻表,表鍊叮叮呤呤響,另一手雙指迅速帶了一下表帶,手心往手腕上按一下子扣鎖扣。
解端頤知道自己走路沒聲音,找附近玻璃櫃門,友好地拿水杯輕輕敲了敲玻璃櫃門,好奇問,“這是去哪兒?”
宋庭庸回頭就朝他這邊走,都快走出衣帽間,走到那個出衣帽間但沒有門的口。
他擡眼看見解端頤,他還吓一跳。
解端頤抱着水杯,實在有些難以置信,眼見着宋庭庸陰火就竄起來了。
解端頤即刻緻以歉意的神情,宋庭庸瞥了他一眼。
宋庭庸沒說什麼,側身通過走了。
解端頤坐副座吃飯,廚師大哥坐副副座吃飯,宋庭庸坐副座,一言不發,低頭刷手機。
那頓飯,宋庭庸一筷子沒動,解端頤和廚師大哥收拾桌面。
解端頤是能吃得下飯就開心,吃飽飯就開心的人,解端頤照往常跟廚師大哥搭話。
解端頤對林兌卿家阿姨,和對宋庭庸家廚師大哥不一樣,解端頤對宋庭庸家廚師大哥很熱情。
宋庭庸吃什麼都行,廚師大哥是照着解端頤喜好做菜,廚師大哥經常突破領域,現在還能挑戰新馬泰的菜,國人版,改良版。
解端頤照跟廚師大哥搭話,廚師大哥心情也很好,隻是沒怎麼回應解端頤,廚師大哥隻以嗯,是啊,作回應。
等廚師大哥回頭的時候,解端頤回頭的時候,宋庭庸座位已經空了,一樓沒别人了。
廚師大哥臉色變了,瞧上去廚師大哥隻是悲傷,猜測廚師大哥隻是對宋庭庸憂心而已。
解端頤低頭開手機找宋庭庸聯系。
解端頤看電梯停在二樓,宋庭庸沒回他消息,後院車已經來了。
後門玻璃門,玻璃門一關上。
宋庭庸家另一個叔,他家叔都很有氣場,雙手背後着,站在門邊上立定了,身材微胖,戴眼鏡,穿西裝打領帶。
小台燈,暖黃色的燈,迷你胖精靈綠色透明小翅膀小加濕器,在噴霧,小加濕器亮着藍色的指示光。
當時解端頤正坐在電腦桌前邊,對着一個大電腦,鼠标操控一個拖把,在遊戲裡邊,拖牆拖地拖空氣,放桌子擺椅子打掃垃圾。
宋庭庸突然沖進來罵他,違背規則,不僅沒有征得消息同意,也沒有敲門。
宋庭庸罵他,翻舊賬,還倒得不算很遠,沒有從解端頤從icu出來第一個罵是誰把他送進icu喪盡天良開始罵,
宋庭庸從他家換股開始罵,罵到牽入各類貸款大禮包,罵到威逼利誘讓他家回收股權,總之從上罵到下,罵xxx黑,罵xxx早就跟xxxxxx沆瀣一氣。
宋庭庸環臂站在解端頤桌邊的邊上,居高臨下瞧着他,陰陽怪氣地問候他爹媽。
解端頤紋絲不動,沒有人能阻止他拖地。
砰一聲,他整個桌子上邊所有物品都抖了一下,宋庭庸差點沒給他桌子掀了。
宋庭庸撐着桌子罵了一句,“套子欠民衆的錢你們不管不問縱容套子逍遙法外至今一分錢沒追回來,xx欠我們的錢你們不僅不還不簽驗收單你們還想以刑化債!”
解端頤挑眉,被罵懵了的,他單手攤開,指尖沖着屏幕,問:
“指使套子從中套錢獲取巨額利益的人,和我,是同一撥人嗎?”
“那你說說,欠你錢的xxxxx,和xxxxx子裡面就想動用x力威壓想将這筆債務一筆勾銷的人,和我,是同一撥人嗎?”
宋庭庸雙眉不自覺蹙起來,直起身雙手離開他電腦桌桌面。
他瞧着解端頤,大概在思索什麼事。
解端頤自顧自說着,“都不是啊?”
解端頤看他一眼都懶得看,并且無辜問,“那你罵我幹什麼?”
宋庭庸愣了,這個腦子,被駁斥一下,腦子就卡住了。
解端頤側頭,可能是感覺有點無語,起身撿桌面上的水杯,俨然一副主人的樣子,意思是宋庭庸堵住他路了,“罵這麼久了,我給你接杯水。”
宋庭庸神情一晃清明,怠然側了一步,雙臂微擡有要攔他的趨勢。
宋庭庸在他身邊低聲下氣地說:“讓我們給xxxx賠兩千萬,這錢是從公司出,還是單單就我家出?”說着宋庭庸注視他。
解端頤也怔了一下,他出神放下水杯,落座了,“已經判完了?”
這種情況就是上訴二審也基本上都是維持原判。
解端頤一頭霧水,下一秒就開始扯鼠标,他又開始拖地,“公司出吧?”
宋庭庸明顯沒想到他那麼回答,宋庭庸有點慌了,單手撐在他桌面上,另一手按他座椅靠背上邊,“你叔叔阿姨現在也是公司大股東,他們願意兩千萬從公司走?”
宋庭庸暗示解端頤,意思就是他家公司不願意出,他家更不願意出,但是如果他家不出,那些人會不會逼迫他家出錢。
解端頤看着屏幕,看着看着,突然頓住了,“你說得有道理哦?對哦?這錢從哪裡出?”
宋庭庸看着他的反應,他都不是裝出來的,他都沒接收到暗示,也不是這個時候來還開玩笑,他好像就真的突然意識到了這是個問題。
解端頤還看了看他,求解的意思,下一秒又轉頭回去看電腦。
宋庭庸斂眸迫切支使他,“xxxx老闆的老闆到底誰啊?到底誰的人啊?”
宋庭庸意思是外面這家公司要來搶你們的錢哎,你們還不管管嗎。
解端頤盯着電腦屏幕目光一頓,架着腿又開始轉椅子,偏了偏腦袋,
“嗯。”
“手眼通天呢。”
“他的小朋友。”
“要搶你的兩千萬。”
“你隻能給他咯。”
宋庭庸無法分辨他什麼意思,宋庭庸氣息微顫,身子壓得更低,在他身邊輕聲道,“你們千方百計繞過公司繞過集團凍我家财産,一定也不想公司賬戶出問題。”
宋庭庸避免說自己家不願意掏這個錢。
解端頤看回屏幕凝神思索,“你家到底有沒有逾期給xx交付xx?”
宋庭庸目光浮動,他笑了下笑容幹澀,“都判下來了,說這個還有意義嗎。”
他撤回雙手,單手開手機,在手機裡開始翻找什麼。
解端頤扯鼠标,全是音響裡邊傳出來的拖地的水聲,他聲音淡淡的,重複問他,
“你家有沒有逾期給xx交付xx?”
宋庭庸手機鎖屏,幾乎半跪在他椅子邊上,一手握着手機抵在他座椅扶手。
宋庭庸望着他切聲說:“那時候不是手續被壓住了嘛?壓了整整一年沒放。”
解端頤也沒看他一眼,平平淡淡問,“那他們屬于違規,你當時怎麼不去告他們。”
宋庭庸氣都氣笑了,“我怎麼不去告他們?”
解端頤雲淡風輕的,窩在座椅裡,久久沒回話。
宋庭庸唇色都有些發白,眸光顫索擡頭看着他,
“第一次凍結,都凍超标了,就想把我家财産全凍上。”
“第二次凍結,沒有任何欠債,就來凍結我家财産。”
解端頤多半從來沒聽過宋庭庸這麼說話,很可憐的。
解端頤目不轉睛,隻說:“這也屬于違規,你也應該去告他們。”
宋庭庸垂頭再看向他,宋庭庸眼波晃動,聲音聽不出一分一毫憤恨,隻是有氣無力問,
“你們想侵吞我家的财産,又讓公司給外人賠付兩千萬,既然如此,你們當初換公司股東換董事會究竟是出于什麼目的?”
“這是到底想做什麼?”
“你們目的是什麼?”
解端頤看上去心情相當平和,解端頤一定心裡有個答案,解端頤卻說:
“這隻能證明一件事,本來錢可以你們一起賺的,現在你跟他們撕破臉了。”
宋庭庸默然瞧着他,多半覺着寒心。
解端頤仿佛也意識到了,他敲鍵盤,鍵盤幾聲響,電腦頁面變換,他把所有頁面都關了,雙手也離開鼠标鍵盤,自然搭在兩側座椅扶手。
他靠在座椅靠背垂着眸子,盯着屏幕下方一處。
宋庭庸仍未起身,隻是懇求他,話也說得略帶有試探意味,“你爸爸不能再管管他們麼?”
解端頤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喔。”
他感歎似的,“我爸還管他們,我爸他知道麼。”
解端頤一轉眼,正對上宋庭庸目光。
宋庭庸起身,解端頤笑容漸漸淡去。
宋庭庸回轉一步開手機,他手機鍵盤就開始響。
他在看手機,沉聲說,“那兩千萬不可能全讓我家背了。”
解端頤側轉椅子,面對着他,審視着他,“你家之前賺那麼多錢,錢去哪兒了,你不要告訴我全讓新股東分了,他們不差那點錢吧。”
宋庭庸收了手機,手順着挂在褲子口袋,冷冷瞧着他,“錢都用去回收股份了。”
解端頤坐直了問,“股份都沒收回來多少,你告我全用上邊了?”
宋庭庸定定看着他,“新股東分了,剩下的全用上邊兒了,正常利潤分紅進家族公司了。”
解端頤笑了,眸光精亮自他身上刮過,拽鼠标拍了一下,電腦屏幕上彈出來微信對話框。
宋庭庸看着他那個笑,感覺很不适,狐狸一樣。
解端頤笑着諷刺了一句,“怪不得凍你家賬戶呢。”
宋庭庸愠怒騰升,靠近他兩步,難以置信問,“我就這麼缺錢是麼。”
解端頤看着電腦屏幕冷聲說,“不缺錢不想要錢為什麼還想去要債。”
宋庭庸大為不解,“我給别人墊了錢,就算沒收益,那也算别人欠我的錢吧?”
解端頤無動于衷,“欠你錢的人多了去了,沒見你對誰都這麼硬氣。”
宋庭庸眸色暗淡下去,湊在他桌子邊上,竭心問他,
“我家的公司我家的錢,公司出問題,你們找下一個盆子金子照樣接,我們還剩下什麼。”
“工資不開了,錢不付了,我債不還了?”
解端頤倏然蔑然笑了下,雙手合在一起,胳膊肘支去座椅扶手,一手攤開,開口。
然後突然不說話了,沒說出來什麼,解端頤什麼也沒說,神色也完全收斂。
宋庭庸定定瞧着他,他一定要說什麼很諷刺的話,他之前一回家就罵林兌卿,宋庭庸問他為什麼不當着林兌卿面罵,他說,我也不對,有些話沒必要說出口,太傷人了。
解端頤失笑笑了下,撿起來桌子上車鑰匙,退開椅子起身,“來我送你。”
電梯下一樓,
解端頤回Clarence消息,Clarence是小小富二代,在隔壁國讀書,也不知道難道隔壁國生活有多糟糕,Clarence總跑來這裡。
Clarence發消息問誰來接他,
解端頤回他,
「clarence寶貝」
「到了告訴我哦」
「我來接你」
「^-^」
Clarence回了個大流汗的表情,
「謝了哥」
「我請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