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燈打開了，空無一人，整個客廳都很空，唯一的物件，鑰匙門卡車鑰匙，不遠處巨大一張木頭餐桌上。

另一間卧室門敞開着，裡面沒開燈。

客廳是地闆，林兌卿步子放得輕。

右邊玻璃幕牆，簾子沒放下來，遙遠處xx燈火璀璨。

房門緊閉。

一道光照在卧室窗簾，林兌卿再輕輕把門關合。

黑暗中室溫溫暖許多，空調運作的聲音微小，偶然一陣暖風吹過。

卧室是地毯，簾子沒拉到底，外面陽台小方塊壁燈，照進卧室一點點微弱的光，

解端頤正睡覺呢，腦袋陷在兩個疊着的蓬松大長枕裡頭，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

林兌卿目光微動，她走到他床邊把包挂自己肩上，一手環臂俯身一手輕掀被角，

那沒吵醒解端頤，周遭很安靜，

林兌卿倦怠跪坐在在他床邊地上，她手伸在被子裡，去摸索他的手。

解端頤手搭在身上，她的手合在他手之上，他僅略微仰了下頭，

林兌卿輕聲緩聲說，“是我。”“怎麼樣了。”“頭還疼嗎？”

解端頤一定很習慣她的氣息，他對她無警覺戒備，也隻有宋庭庸司與京倆人家裡會長久存放真理。

解端頤細微的呼吸聲，很平緩。

兩三秒無聲。

“好多了。”

林兌卿一手握着手機半趴在床沿，她胳膊已經伸直了，再彎曲時她的手自他手上滑開，她隻能觸到他指尖。

解端頤微微側頭，“怎麼在這裡。”他扣住她的手落于身旁，“怎麼不開燈？”

林兌卿略帶難過地輕笑了下，“開燈你不醒了嗎？”

隔音被隔住的外面救護車響，聲響很快遠去。

林兌卿手裡手機屏幕總是亮起來，亮一下，她按滅一下。

“幾點了。”解端頤問。

林兌卿拿起來手機看，“十二點半。”

她的手機被她倒扣在地上。

解端頤抱怨道，“睡了半天才十二點半？”

林兌卿仿佛沒聽見似的，光線昏暗中她雙眸微微顫動，她伸手輕輕撫了一下他額角。

解端頤沒瞧她，她收回手，他問，“這麼晚，你媽媽不跟你住一起，怎麼出來的。”

“那個沒事。”

林兌卿垂下頭。

“就想來看看你。”

林兌卿一雙漂亮的杏眼，極其微弱的光線，她垂着眸子眼裡強烈的愧意，百般憐惜地瞧着他。

良久。

不安穩的氣息，

林兌卿悶不作聲，

解端頤阖着眼，他扣着她的手愈扣愈緊，

林兌卿将頭埋在他被子裡，

解端頤低聲說，“太痛苦了。”“你回來吧。”

林兌卿木然屏息。

手機亮了，屏幕光很亮，

她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有人給他打電話，她去摸他手機。

他瞥了一眼接過拿到眼前，觑起眼睛看了下。

林兌卿摸台燈，一簇暖光。

解端頤坐起來接了電話，“那，這沒事，我沒事。”他垂着頭疲靡說。

電話那頭換了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中文，一個男聲，抑揚頓挫的，

解端頤笑了，他說中文，“是她，沒看錯，沒事的，她來都沒事。”

林兌卿雙手撐着床站起來，她拾起來自己手機，搖搖晃晃出了房門。

解端頤挂了電話手機丢在一旁，他擡頭要去瞧她。

林兌卿拖走廊玻璃邊上沙發椅，她看起來困得迷迷糊糊的，往沙發椅坐。

解端頤路過她，扯開她右前方椅子坐，他拽鼠标，鼠标拍在桌子上，電腦屏幕亮。

林兌卿手支着腦袋，低着頭單手打字。

解端頤架着腿，

鍵盤聲響，在輸密碼。

電腦屏幕載入界面。

解端頤對着電腦屏幕，胳膊撐在桌子上揉了揉臉，手背抵着額頭，在醒盹。

林兌卿收了手機，身子往下一滑，雙臂搭在沙發椅扶手，無神瞧着他一個側影。

解端頤電腦大屏幕，他幾乎都是快速掠一眼，全是别人護照信息。

别人的身份信息，從身份證到護照，看上去是兩本護照，熟悉的頁面，沒等她看清人臉，他就劃下去了。

後邊一看就是别人交的xx材料，她一定見過。

屏幕再是excel表格，解端頤說，“需要一個小秘書。”

林兌卿沒回應。

電腦屏幕微信框，一列頭像，很多個紅點，

解端頤在微信列表劃了劃，點進去一個，他回，「太忙了」

一杯水，小玻璃杯，杯底還有一點茶葉，水沒有顔色。

他把水煙承炭塊的小碟子仔細拆下來，他細長的手指，身形颀長，

往垃圾桶裡扣着倒，

鑷子加了兩塊新的炭塊，咳了一聲。

林兌卿茫茫然轉頭去瞧邊上小茶幾。

解端頤繞水煙管子，一盞玻璃水煙槍，他落座右手搭在座椅扶手上。

煙霧彌漫開來，繞着他桌子左邊一面镂空幕。

房頂的煙霧報警器，保鮮膜膠帶糊起來了。

林兌卿放下架着的腿，包從她身邊左側被她拿到右側，她又換左腿疊架右腿。

解端頤轉椅子看了她一眼，他起身往玻璃窗那邊去，單手拽簾子，他很有默契，一面玻璃窗往上一推，

冷風簌簌鑽進來，

林兌卿看着他搖頭垂頭笑了笑，她再擡頭笑着看他，“你怎麼知道我想幹啥？”

解端頤瞥了她一眼坐了回去，他看着屏幕，散漫靠在椅子背上，“嗯。看你還在猶豫呢。”

林兌卿薄有興緻，探身詫異的眼光瞧着他，“你這樣很吓人你知道嘛？”

解端頤沒搭話，他隻漠然看着電腦屏幕，敲鍵盤給文件上鎖輸密碼，很娴熟很快鎖完一列文件。

一支煙，隻燃了四分之一，林兌卿總是那樣，她買帶爆珠的煙，她不咬，國煙又說太重抽不來，抽來抽去煙都抽不進去了，煙變成她的飯後甜點了。

解端頤疑惑看了看她指間夾着那一支煙，不假思索拾起手邊玻璃小水杯舉在她身前。

滋滋一聲，半根煙落在他水杯裡。

林兌卿坐回沙發椅。

解端頤看回屏幕左手在敲鍵盤，右手拿水杯放回桌面，抽了一個手機出來，背闆扣在小水杯上。

“冷麼？” 解端頤問。

“不冷。”林兌卿穿着大衣的。

解端頤看着屏幕問，“還回去麼，睡這兒麼？”

“在你這兒待一會兒我再回去吧，行嗎？”林兌卿俯身湊他更近一些，她的頭發垂在身前。

屏幕很大，解端頤仰頭看着，“我還能說不行是怎麼着。”

他聲音裡毫無負氣的意思。

林兌卿吸了口氣，身子靠在椅子背。

電腦屏幕彈微信電話，沒有聲音。

解端頤低頭單手拿着手機滑着看，他手機屏幕聊天記錄，全是左邊白色消息。

他疑惑喃喃道：“...發的什麼？我中文都讀不懂了？ ”

電腦屏幕微信電話還沒挂，林兌卿見過那個名字，沈願質，她沒想起來是誰。

解端頤已經接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環境也有一點嘈雜，一個女聲，說了很久。

解端頤說，“聽不懂。”

又說，“你人在哪兒？”

下一句接，“人多雜亂，你注意安全，我就不過去了。”

林兌卿目光落在自己被扯住的手臂上。

解端頤眼神微沉，濃重的怪罪。

扯住她手腕了，

有些力度，

他不撒手，

壓抑了很久，沒有力氣再詢問什麼，殘破不堪的，又是不可侵犯的氣場，

他聲音很沉，他說，“我們本該是一對兒。”

黑森森的，冷冽沉澈的，一把火燒盡，隻剩下槁木死灰了。

林兌卿，黑色的羊毛大衣，

身材高挑，

袖口束帶腕扣，木質的扣子，

纖纖細指，冷白的肌膚，

她雙手握着他的水杯玻璃杯，

墨色綢緞一般的長發，一側挂在她耳後，

一雙杏眸隐隐流露出傷心的神情。

x

早晨七點半，一樓兵荒馬亂的。

Clarence吃瓜的一天，看解端頤在一樓客廳快速路過，這是剛回來，黑色的帶帽子務工硬殼外套，在打電話，英語在說一串數字，

Clarence問，解端頤說八百年沒人找他收水費，他好不容易等到人工客服，到底哪個能源公司，他也忘了。

能開走宋庭庸家所有馬，對宋庭庸家所有廚師大哥進行點菜活動，能找到任何生活物資的儲存地點，甚至有管理宋庭庸家所有發财樹生命的權力。

宋庭庸前女友葉時敏也快速路過，一聲巨響，黑色鉑金包往地上一丢，沒把地砸穿，不知道地有沒有上保險，一共挂了三隻黑色小飛馬，那年的埃及系列外套，葉時敏倒還知道換鞋。

葉時敏脾氣爛，眼刀刮了兩人一眼，直沖電梯，等了半天電梯沒下來，葉時敏爬樓梯去了。

三樓書房，房門大開，葉時敏蹲在大桌子後邊，大冰箱保險櫃前邊，也在打電話，“我靠大哥，我真是按着你說的輸的啊？”

“字母長按，字母長按。”宋庭庸在電話裡放棄了，“笨死了，你别按了，應急鑰匙不在這家裡。”

解端頤站邊上笑得不行，揚手讓她起開，解端頤就開始按密碼。

葉時敏插腰急急問他，“你别按了，再按鎖了他殺了你。”

解端頤笑着說，“是二，不是r。”

“我。”葉時敏怔了怔，“怎麼，他發音還占優勢？”

葉時敏看了看Clarence，“哥，你這頭銀發真帥啊？”

Clarence很燦爛。

解端頤撐着桌子不解問，“我黑頭發就不帥嗎？”

Clarence指着葉時敏電話問，“你們沒人聽他在說什麼嗎，他好像在說正事呢。”

兵荒馬亂，後院又停一台黑車，門簾響。

Clarence再往樓下探頭看的時候，樓下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