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戀愛時,每次他去瑞典,也是這樣清醒,清醒到去的哪一次下了一場大雪,沈晚江那天穿了什麼樣的衣服,戴了什麼樣的飾品,他都清晰無比的記在腦子裡,
出了飛機場,借了充電寶,剛充電,一堆消息跳出來,手機卡的要命,他不帶猶豫,點開沈晚江的頭像框,想告訴她自己來英國找她,這個曾經她為他而來的地方,也輪到他花費數小時,為她而來。
點開了,才發現她已經給自己發了好多消息,說是到機場出口這來接他了,激動慌亂一擡眼,就見那邊光亮到刺目的路燈下面,立着不知道站了多久,肩頭浮了一層雪的人。
無數的話堆積在喉頭,想說的太多了,到了面前,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舉着那束就要枯萎的花,站在異國他鄉的街道上,用那雙閃着光的藍眸盯着沈晚江,勾唇道,“快要枯萎了,我害怕你不回去,但沒關系,我來找你。”
沈晚江忽然眼淚往下狂落,鄧凜一下子收了自己的笑,震驚的不行,略有些慌亂上前,擦拭着她的眼淚,發現自己的手冰冷,退了一瞬,手僵硬的放在沈晚江臉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狂風胡亂吹動這對異國他鄉,卻都一心想溫暖對方的有情人。
她淚光浮動,面前的鄧凜随着光亮拂過淚光,從而四散的光斑,變得不清晰,她懷疑,他真的到了自己面前嗎?真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自己一陣被寒風即将吹醒的夢嗎?
哽咽,讓她沒辦法說出任何的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她才緊緊拽住他的衣袖,發着顫,“鄧叔叔,去世了,一個小時前,他去世了,你.......”
你要怎麼辦,你才25歲,你要怎麼辦才好,母親不與你見面,父親又去世了。
對比過分跳脫性格的鄧佳如,他像是個從來不會大哭大鬧的稻草人,恪守自己的責任,唯一的夢想就是音樂,唯一一次求了自己那高高在上,從來不會給予一絲溫暖的父親一次。
他答應過自己的父親,二十五歲之前一定回到家族企業中,但還不等他在過年前最後一場音樂會,結束自己那做了多年的夢想。命運太快的降臨,總讓人措手不及。
他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如何是好呢?
鄧凜這時候才意識到沈晚江一見到自己,就微紅的眼眶是為什麼,寒風肆虐這一年的冬日,他面色比這冬日還冷,鼻頭紅了,他緩慢看向面前一直含淚盯着自己的沈晚江。
他道,“你别可憐我,我......”
他不需要可憐,他想要很多的愛,足夠讓他回想他從前的日子,不會覺得什麼意義都沒有。
沈晚江搖頭,她從來不是可憐,她是心疼他啊。
被痛僵的手,輕柔至極的摸上他的背,措不及防的被他擁入懷中,太緊了,可是也很溫暖,歐洲實在是太冷了,冷的如此令人發顫,緊咬着牙關,才能偶爾抵抗一秒的寒風。
就近找了個酒店,定了個套間,找了服務生把行李送上去,兩人在24小時供應食物的餐廳内隻喝了一點茶,吃了一小塊糕點。
“喝點水,暖暖身子。”沈晚江将保溫杯打開,倒了點水,他乖乖接過去,溫熱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眉目間舒展很多。
他進浴室洗澡了,沈晚江這才出去,到了陽台,給自己老師發消息。
沒想到老師秒回,讓她打電話細說,她詫異的撥通電話。
“老師,這個點您還沒睡嗎?”
“最近手裡案子剛了解,客戶請我們參加的派對,我這是剛好到外面來吹會風,你說一下你那邊的情況。”
沈晚江知道自己不足以幫助鄧凜完成鄧家幾乎千億資産的分割,隻能請随心情接客戶的老師出山。
這位老師是她在實習期中幫助過她很多次的英籍華人,常年在英國和瑞典之間來回跑,多數住在瑞典,不然她還真是沒轍。
抓重點說完,安老師沉默會,“行,明天要是有時間過來找我。”
她當然是百般答應,這邊才挂了電話,鄧凜也出了浴室,整個人并沒有洗完澡的清醒,疲憊感讓他整個人顯得困倦極了,她帶着他往卧室走,“睡一會,别想那麼多。”
關了燈,打開床頭黃昏的台燈,他注視着她,随她撫平自己皺着的眉。
他漸漸閉上眼睛,躺在寬大的床上,靈魂遊離在體外好一會,魂不守舍的就是睡不着。
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他的臉,現在的他仿佛成了一條菟絲子,隻能依靠在也不算根基深厚的她這顆樹上,脆弱的,能被人瞬間拔走,她希望能成為他的後盾,幫他渡過任何時期的艱難。
門将外面的強烈光線遮擋,鄧凜睜開緊閉的雙眸,内心荒蕪一片中,生出了無限溫暖。
陷在巨大輕柔的床榻中,睜開雙眸看着台燈照耀下的卧室内,被染上淡淡的黃暈燈光,燈罩上有無數淡藍色的遊魚,他宛如置身在一場落日的海底世界,水光浮動在他的臉上,瑩瑩作閃。
想翻動身體,門被沈晚江又輕輕推開,她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在床頭櫃上放了杯水,又害怕他餓了一般,拿着個小禮品袋,裡面裝了很多的零食,怎麼把他當小孩似的,無限溫暖的沉浸在這藍色如他眼眸顔色的世界。
淚在眼中打轉,他沒敢睜眼看她,對與他來說,這一切都仿佛在昨日,他能從她身上汲取到太多溫柔,她的這份暖意,卻不止給他一人,好像對大多數人都很好,她本身就是個很溫柔的人,。
可他自私,這一刻,躺在床上,思緒無比清醒,他想了無數個辦法,讓她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可他想要她的心甘情願。
門再次被合上,他聽到她在外面打電話,和她那些團隊的人講什麼,他聽不清楚,但她的面容,以及十九歲時,她回應他的那個吻,越發清晰。
偶爾她來英國找他,英國實在是美的太缥缈,具有随時随地會逝去愛人的虛無感。
他無數次抓緊她的手,最後發現,兩人之中,她才是這段愛情的主導者,而他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