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先生去世的第三天下午,元旦前一天,鄧先生火化,骨灰葬在鄧氏家族的墓地内,随行的鄧佳如從上車哭到殡儀館,又撲在墓上面根本起都起不來。
一旁的親戚好半天将她扶住,外面有太多記者,跟随着他們一路,就連鄧家周圍都有始終蹲守一直不離開的記者,就想挖點聊。
可惜了,越是這樣的家族,其成員就越能在衆多人面前,練就一副水火不侵的威風模樣。
陳柏青想送老友最後一程,沈晚江始終陪在他的身邊,推着輪椅,周井然站在不遠處,冷風将他一絲不苟的衣裝“呼呼”吹響,他身後全是保镖,無論防誰,都好比突然出事好。
陳柏青的站隊早就清晰,鄧家的少爺鄧凜,但鄧佳如的母親那頭一衆親戚,始終想插一腳進來,全被陳柏青的人擋在外面,連來鄧先生的葬禮上磕個頭都沒準許。
“她什麼身份?”陳柏青說起鄧佳如的母親,這個看似和鄧先生多麼相愛,實則衆多重要場合皆不允許她出場的情婦。
“算不得什麼。”
他這樣評價,不屑的很。
老友的心意他即使不全然知道,但這個女兒和她的女兒最後什麼命運,都留在了還未被公開的遺囑上面。
沈晚江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快一下午,終于是不能不接,她跟陳柏青說了聲,周井然帶着個保镖跟随她走到一旁的小道上。
“喂,是我,您說。”
“我是蔣律助理李彥,事務所最近有人在調查,主要針對蔣律,公安已經帶走調查了,我想知道您有沒有門路,幫蔣律一把。”
那頭李彥很緊張,他看着沈晚江和自家老闆也不熟的樣子,誰能說這是男女朋友啊,他也不信啊,因為和香港那邊的事務所也有合作,難保香港那邊不會派人過來查,如果過來了,蔣之舟在律師界的名聲多少會受損,不能怪他還沒出結果就這麼心虛,蔣之舟實在是做錯了太多事情。
他話都沒說完,沈晚江眉心一跳,朝那邊四散的人群看去,環顧一圈,似乎衆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該哭就哭,該安慰的就安慰,直到她的目光投向某人。
始終站在原地的鄧凜像是感受她的目光,猛然轉頭盯着她,他沒什麼表情,可别開眼神之際,忽然唇角勾起,不過幾秒之間,沈晚江隻願是自己看錯了。
周井然站的不遠,見她情緒不對,上前疑惑道,“陳小姐,您似乎不太舒服,要叫醫生嗎?”
“不用。”收起自己手機,她呼出一口氣,“送我去雲景。”
“雲景律師事務所當家三大律師之一蔣之舟,今日被公安機關帶走調查,其女友據傳是陳柏青女兒,在鄧峯葬禮首次露面,墨鏡遮臉,鄧家少爺始終陪伴左右。三人之間别有一番愛恨情仇,本台.......”
“寫的什麼破爛東西?”
一輛路虎開進雲景停車場,車内的女子嫌惡的劃走視頻,什麼玩意,還沒等她擡眸,忽然前方快速掠過的賓利車吓得她身軀一震,接着,陰魂不散似的人群跟着那賓利快速的奔襲。
“我勒個去,這什麼情況?”
“新月,新月,還要去吃飯嗎?”
“不吃了,不吃了,跟上他們。”張新月太想看八卦了,催促着身旁的人快速跟上去,駕駛座上包裝嚴實的男子無奈,“你确定他們是八卦,我不是八卦?”
“你算什麼八卦?快點跟上去啊。”
張新月看着已經要消失的人群,白了眼身邊口罩帽子一個不少,就差把做賊心虛寫在臉上的男人,“能不能開,不能開下去,我來開。”
這話都出了,真不開,懷疑自己活不過今晚的靳洺歎了口氣,一腳油門跟上去。
車庫内速度激情玩的刺激呢,電梯口的沈晚江下了車,周井然緊跟在她身邊,按了樓層便等着一起上去,成功把他們甩掉的他深藏功與名,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大拇哥,很牛!
“雲景出事,您怎麼想?”他沒忘記問沈晚江關于雲景的事情,沒人會不好奇。
雲景大家都挺好奇的,創辦四年一出事就是大事,很是不妙。
他頗為善解人意一般,“要和陳先生說嗎?”
“我沒怎麼想,做錯事情,那就接受懲罰。”她先回答前面那個問題,随後,肯定道,“不要告訴父親,不是什麼大事。”
能被鄧凜找到漏洞也很正常,雲景的運行屬于三大律師在維持,而這三大律師分别是繼承法——沈晚江,婚姻法——蔣之舟,其他法——管與非,沈晚江來的最晚,接觸到的事務較少,股份也最少,可案子處理的很好,極少敗訴,業内的名聲很不錯。
她沒忘記是誰讓她得以進入雲景,蔣之舟對她來說,不僅僅是現男友和學長的關系,更是事業上的貴人,能在極短時間内,達成現如今的高度,光憑實力是不夠的。
電梯門開,早就等候的一些官方記者早就在這裡等待,鏡頭朝她襲來。她一身黑色大衣,阿爾巴卡材質,量身定做般的極度合身,迎着鏡頭點頭,閃光燈打在她臉上,眼睛被刺的生疼,眨眨眼睛,周井然上前,為她擋住。
從容不迫的笑容,讓官方的幾個記者瞬間卡殼,錯失良機,她身後的保镖已經為她開出一條向前的路。
扣響某人的辦公室門,“管律?”
管與非此時在辦公室内間,慌亂無措的直踱步,外間的助理問他開不開,他歎了好幾口氣,猛灌一大杯水,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清清嗓子,搓手道,“進來,讓她進來。”
一雙低調的ANJAS真皮高跟被主人踩着踏入辦公室,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像是示威,辦公室内沒人心裡不是七上八下的,幾個小助理更是一直躲在一起,生怕危及到自己。
又有個好爹在上頭,怎麼能不讓人肅然起敬,害怕的狂抖。
管與非在心裡大罵他們沒骨氣,但他緊張到瘋狂抖腿的樣子,也很難看。
幾個五大三粗的保镖跟着她一起進來,瞬間就把寬敞的辦公室占據的滿滿,快要溢出的樣子,管與非苦笑着,“您坐,您坐。”
“管律,我不跟你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想要這裡的決策權是嗎?”沈晚江沒坐,她一步步,穩穩走到管與非的辦公桌前,看着巨大落地窗下面,車水馬龍的京城,人類似乎一直在忙碌,始終停不下來。
“當然。”管與非雙手交握,他對雲景的上心程度,他說第二,誰敢說第一,他一直勤勤懇懇做人,從未出過差錯。
沈晚江并不回話,将自己的門禁卡遞給他,管與非眼皮狂跳,陡然站起身,怒道,“你什麼意思?為了蔣之舟,你要離開雲景?”
“真是沒想到,你們倆這戀愛談的像是陌生人似的,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你能為了他做到這個份上!”
他真是失算了,管與非頹唐的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恨不得一腳踹死蔣之舟。
沈晚江是他計劃中的一步,她有實力,有人脈,更懂進退,管與非很看重她,結果現實給他當頭一棒,真是氣的他,他緩了半天才穩住心神。
“不是為了他,為了我自己,雲景裡面的水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與其魚死網破,不如坐收漁翁之利。”她這話說的,明明沒說誰,但管與非的臉色白了紅,紅了又白。
是了,他日子過得太順利了,但手頭上究竟占了幾分股,自己怎麼沒想到呢?
沈晚江不欲和他多說什麼,側過身和善道,“我會回到香港,你也早點做打算吧。”
“後悔有期啊,管律。”
她被夕陽的光照射着,金光層層渲染,将她的影子投射的如此高大,耳朵上戴着的黑珍珠耳墜,一點點的褪去那層靜谧的光,隻剩下和她一樣的釋然。
轉身,高跟着一點點敲擊着瓷磚,管與非沒勁再說任何一句話,這似乎是一場沒有終點的遊戲,有人拼命在乎的東西,在有些人眼中卻什麼都不是。
他歎了口氣,對命運中牽強附會的那些,隻能泰然處之,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