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六月份尾聲,天氣明顯熱了不少,徐初坐車前往陳幼齡的别墅時,惴惴不安。
陳幼齡在京城的房子是陳柏青作為婚房購置的,地段不錯,京三環,不遠處有一座教堂,他二人或許就是在那裡成婚。
尖尖的别墅頂,洛可可風格的設計與裝潢,這裡簡直是個用來安置這女人的華麗墳墓。
陳幼齡坐在沙發上,手裡的精緻杯盞都是十八九世紀的歐洲古董,有些是她在拍賣會上遇到的,有些是祖傳的,家沒了,還留着這些,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我收到你拜訪的時候,很詫異。”陳幼齡眸光掃視着這個女人,不乏打量。
面前的紅茶陳幼齡最愛,但徐初不愛,她隻賠着笑,任憑這位夫人對自己沒什麼好臉色,很多奚落。
陳幼齡的圈子,隻會是同樣那些明媒正娶的夫人圈子,而她徐初,再早幾年,與這些夫人,可謂是八竿子打不着。
徐初抿抿唇,調整下自己的表情,頗為伏小做低道,“鄧家的事情您應該也有所耳聞,佳如在美國上學,我隻是想多個東西傍身,可是鄧凜心狠,他怎麼也不願意幫幫我們孤兒寡母的。”
說這話時,她眼簾掀動,睫毛快速顫動着,唯恐被陳幼齡發現自己偷瞄她,但自己心裡又吃不準,這位陳太太能否幫她。
“哦,原來是事情,這個好辦,既然鄧凜不好入手,你怎麼不去找沈晚江?”陳幼齡吹了吹溫熱的茶,瞥了她一眼。
她苦笑一聲,“我已經找過了,沒有用。”
“你不會是去找她談談話吧?”陳幼齡見她陡然擡眸,冷笑一聲,放下自己手上的杯子,“我給你支個招,你去找人給她綁了,跟鄧凜要東西,這件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徐初愣了神,半晌才尴尬道,“綁了?綁誰?”
陳幼齡冷哼,不屑地掃了她幾眼,唇角降了個明顯的弧度,原來是有着股氣呢,可見也是在沈晚江那栽了跟頭。
徐初微不可查地露出個諷刺的笑,卻在陳幼齡眼神掃過來時,谄媚着開口,“陳夫人,您幫幫我,事成之後,隻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給您。”
要的就是這句話,陳幼齡還算滿意點頭,笑容施舍一般,“等會留下來吃飯吧,瞧瞧這幾天應該都沒怎麼睡好吧,為了這麼個事情,犯得着嗎?”
“美國那個化妝品公司,最近幾年的收益很不錯,我看過報表。”徐初總算得意了些,姿态也舒展許多。
陳幼齡多個心,點點頭,不多問,吃飯的時候卻又忽然插了句嘴,“一年多少錢啊,你樂成這樣。”
“年年攀升,少說七八十億還是有的,鄧家一貫是很有錢的。”
徐初自認為這個小小的化妝品公司不算什麼東西,可鄧凜都不願意給,多了幾分怨氣,吃進嘴裡的食物狠狠咀嚼着。
飯桌對面的陳幼齡面對這些食物,有些不是滋味了,她知道鄧家有錢,但不知道會多有錢,身為一個巨大集團,名下那麼多子公司,想不到一個在美國的化妝品公司一年都能賺這麼多錢,怪不得沈晚江再也不把她放在眼裡。
陳幼齡垂眸,看着面前的牛排,銀質餐刀的寒光似乎已經映在沈晚江身上,這位陳夫人有些瘋狂的神情,輕易落在徐初眼裡,她忍不住手抖着用完着一餐。
香港最近天不好,沈晚江包裡一直留着把傘,以備不時之需,今晚恰巧下了雨,她拿着雨傘往對街走,菲傭姐姐應該在那邊停好了車等她。
還沒走到那,忽然有人喊她,女人的滑軟的聲音帶着雨絲一同鑽進她海藍色的雨傘内。
唐諾早就在她律所的樓下等她了,害怕律所的人不待見她,躊躇着不敢上電梯,蹲守半天,見沈晚江來了就擡腳往對街走,還是綠燈,她趕緊出聲。
沈晚江回頭,唐諾露出欣喜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表情,沈晚江的電話急匆匆,在香港晚上的霓虹雨景中響起,平添唐諾的内心焦躁。
唐諾給自己打了半天勁,這才上前小半步,嗫嚅着,“沈律,我能耽誤您半個小時嗎?”
沈晚江點點頭,“行。”
“您選地方吧,我人生地不熟的。”唐諾環顧四周,沒看見有什麼比較适合談話的地方。
她是為了沈晚江特意來的香港,此前她從來沒出過老家和京城。
這電話是菲傭姐姐打來的,沈晚江接起來,“喂,好,你把車開到那邊的超市門口吧,有個朋友,剛好一起去買點菜。”
打完電話,手機屏幕熄了,沈晚江瞧見唐諾連把傘都沒有,水藍色的傘朝唐諾身上傾瀉些許,為她阻擋從天而降的雨水,但那些飄進來的雨絲,卻隻能随它亂飛。
沈晚江溫和道,“走吧,邊走邊說。”
“吃過晚飯了嗎?”沈晚江推了個購物車,菲傭姐姐從她手裡接過,手機裡列好了今天要買的東西清單。
唐諾搖搖頭,頭發被雨水略打濕些,濕哒哒的垂下臉龐,素面朝天,倒是比第一次見她憔悴了不少。
沈晚江從自己的包裡面找了袋未拆封的小包面巾紙,遞給她,“擦擦吧,小心感冒,香港最近的天都不怎麼好,感冒了很難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