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過耳,天氣漸寒。
姣枝好似也跟着冬眠了起來,越發懶怠不想起來,好幾次宛微已經出現在桌案前,她才匆匆過去,但好在每一次都是精準到快要遲到之前。
這段日子雖然天氣涼得快,但是朝堂意外吵得一片火熱。姣枝在休息的空隙,還能聽到宛微和身旁的人讨論。
大家都說後宮不管朝堂事,但自從有了女子可以科舉後,在大大小小的角落裡,還是能聽到不少對國家大事放在心裡的聲音。
她趴在桌案上,看着自己紙張上的那些文字,逐漸變成密密麻麻的天書,而她忍住頭暈,心不在焉地飄忽,然後左右相看,再悄悄聽起宛微說話。
在這些話中,姣枝還是能聽到不少的事情,從施祝的孫子在街上快馬急行到馬匹踩壞了老農的麥田,給出了一系列的處罰與賠償。
姣枝的心也跟着起伏,她并不懷疑裴聿懷會把這些郎君騎着馬踩壞農田看進眼裡,但是沒想到裴聿懷的動作居然會這般迅速,她也不禁牽起嘴角,手不由自主地開始在另一處空白畫了又畫,看起來極為淩亂。
畫不成畫,字不像字。
宛微的洞察力十足,她雖然瞧見了這般模樣的姣枝,但沒有出聲打擾,而是繼續跟旁人說:“現在坊間都說聖上是個明君,聲勢一片大好,可真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君王呐。”
姣枝擡起眼默默朝宛微那邊望去,宛微卻自顧自地說起來了另一件事情。轟動整個朝堂的賣官事件,這是在十五年來,在前尚書令沈昌砥發動政變後,有史以來,第一次舉國轟動。
其中牽扯甚廣,小到九品小官,大到開國元勳。
姣枝又聽到了施祝的名字,還有盛松言與應钰的名字,以及陸道安。
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她眼珠轉動,聽到後沒有過多的反應什麼,但聽宛微說起這些看起來好似很棘手,而且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陸瀛溪為了青樓女娘與陸道安關系僵硬,而又因為賣官一事與裴聿懷發生摩擦。
當下的陸家舉步維艱。
姣枝在很早之前便讓陸瀛洲不要往自己宮殿裡再送東西後,陸瀛洲聽罷後,隻是送了很小且不占據地方的玩意,但是這段時間确實沒有送進來任何東西,就連帶一句話都沒有,看起來是真的被波及到十分嚴重的地步。
在那日,裴聿懷與陸瀛溪應當是探讨過,應該是兩人的意見相左,所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又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這一聲聽進大殿的每一個人耳朵裡,慢慢變得不是滋味。
畢竟他們都知道這個宮殿主人的姣枝是陸家人。朝中這麼三番兩次針對陸家,保不齊姣枝還沒在皇後位置上,就要被踢出局了。
桐君與瑤芳心中也有疑慮,不過姣枝自己從未把自己分到陸家人那邊,所以被周圍異樣的目光波及到,但并不深受其擾。
可她隐隐約約能覺察到什麼,在晚飯過後被桐君與瑤芳提醒,她才明白自己早已經和陸家捆綁,現在誰都清楚她身後代表的是陸家。
姣枝見桐君與瑤芳低眉順目,食欲不振,她也跟着有些困擾了起來,小聲說:“那當初陸表哥因為陸家會落到這樣的情形,還叫我去求求聿懷,我沒有答應,是不是做錯了啊。”
瑤芳大驚失色,抖聲道:“小娘子居然拒絕了?這看似拒絕了陸家,其實也在拒絕小娘子你與聖上的前程啊。”
她的話跟炮雨連珠似的,最後又在姣枝懵懂的神情下,壓了下來,換作兩字憤恨:“糊塗!”
糊塗的姣枝轉向桐君,桐君稍微心平氣和些,她還能笑得出來,雖然有點擔憂。
“倒也不必這樣,聖上對小娘子還是有不一樣的感情,小娘子沒有答應倒也沒有什麼不好,全長安城都已經知道小娘子不是陸娘子的親生孩子,在旁人眼中看來,陸家未必是真的可靠,而對于陸家而言,小娘子也早就在他們眼中不受控制。”桐君寬慰道,“或許這樣也挺好的,聖上在日後也不會覺得小娘子會為了所謂的娘家有失偏頗。”
她說完,笑笑看着兩人:“小娘子真誠耿直,全心全意隻屬于聖上一人,沒有多餘的想法,說不準更讓聖人喜歡。”
這樣說,倒也沒什麼問題。
隻不過這後宮單單有愛不夠,還是需要靠着娘家支持。
于無親無故的姣枝而言,這些倒真是有些異想天開。
這些事情對姣枝來說,太過複雜,她們都不再談論,姣枝也默默将此事揭過。
自從上回從宮外回來後,姣枝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裴聿懷,而懷中玉佩也跟着消失不見了很長一段時間。
今晚她一個人坐在小院子裡看月亮,身前的系統好似從土裡鑽出來,跟姣枝說話:“成功了嗎?”
還沒有等着人回答,系統看到四周依舊是宮廷建築的,便知道姣枝一定沒有成功。這件事派給旁人或許隻要三年五載,但是落在姣枝手中,那麼就可能要給三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