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才得知,當時刺殺莊主的是我們山莊的世仇。而那個姑娘正是世仇之女。莊主得知真相才沒有繼續找她。”梁栒說完站了起來,“隻不過那時莊主也沒想到那姑娘失蹤前肚子裡還揣了個孩子。”
祁淵谟聽到這兒,茅塞頓開,腦海裡回憶起更多關于四月山莊的劇情。梁栒口中提到的姑娘與莊主因為仇恨分開了差不多十年,兩人反複上演“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的戲碼後,在書的結局修成了正果,簡直是感天動地。
而他——梁七,某種意義上作為兩人愛情的絆腳石。男主一看到他就會想起曾被女主家族刺殺的事。隻要他還活着,男女主角之間的仇恨隔閡就沒法徹底消除。所以他這個絆腳石後面就光榮下線了。
這本書不僅是本盜版書,而且劇情有時候也不怎麼講邏輯。祁淵谟一邊眉頭緊鎖,一邊無意識地摩挲着藥瓶。
梁栒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緊張,似乎這個消息對梁七來說不算什麼好事,于是識趣地說道:“那我先走了。”
聒噪的聲音一離開,祁淵谟垂頭瞥了眼自己塗了藥酒的手,手上淤青的位置他越看越眼熟。他摸了摸耳垂,上面有一道細小的箭疤。
他閉眼晃了下神,這些不就是他作為林大時弄出來的嗎?雖然換了身份,但是他的傷口卻過來了。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一個身份下線了,其他的身份恐怕也會出問題。
突然,有一種電流瞬間從他身體裡呼嘯而過的感覺,讓他如同靈魂脫殼一般顫了顫。回過神來,他一睜眼,看到的卻是抱着他痛哭流涕的林尖。
“師兄,你不要死!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練劍的!”林尖皺着鼻子直往他懷裡拱。
一旁剛在林大手背淤青和耳朵上塗了點藥的老郎中停下了收拾藥箱的動作,抖了抖胡子:“我說了,除了指甲蓋那麼一點的小傷,他身上壓根沒任何毛病。怎麼可能會死?”
祁淵谟扯了下嘴角,這老郎中真tm該死的眼熟。
“咳,你再動我真的要死了。”祁淵谟花了一番力氣才把林尖從懷裡扯了出去。
“瞧,這不是醒了嗎?”老郎中搖搖頭,背着藥箱子走了。
林尖眼淚嘩嘩地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師兄,你一直躺在床上腿都蹬直了,怎麼叫你都不醒。我差點以為你被那些壞人害死了。”
“我沒事。”祁淵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見林尖還在哭,故意冷了臉,“好了别哭了,你再哭别人就要把你趕出去了。”
林尖連忙收起了哭腔,說話卻還一抽一噎的:“師兄,不要趕我走。”
搞得像他欺負小孩一樣,祁淵谟輕咳一聲,用手摸了摸小師弟的頭以示安撫:“隻要你不哭,師兄給你買糖葫蘆吃。”
林尖下意識舔了舔嘴巴:“我剛才在外面看到有人賣紅紅的裹着糖的果子,是那個嗎?”
祁淵谟沒想太多地點點頭。
但很快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外面?剛才那大夫是你去外面找來的?”
林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祁淵谟沉默了一秒:“你付診費了嗎?”
林尖眨眨眼睛,重重地點了下頭,眼裡透出比誰都要純潔無瑕的光。
祁淵谟連忙摸出枕頭下的錢袋子,裡面空癟得隻剩下一絲涼氣。
“不會都給那老頭了吧?”祁淵谟驚得差點連話都沒說利索。可是他唯一的二兩銀子啊!
砰的一聲,兩人被客棧掃地出門。
祁淵谟和林尖坐在地上互相看了看對方。好了,這下烏鴉嘴真被人趕出來了,錢也沒了。還莫名其妙地走了一點劇情,二兩銀子最終還是被周扒皮騙走了。
“師兄。”林尖無措地拉住他的衣角,耷拉下腦袋。
“我說呢,怪不得那老頭一看到我醒來就溜得那麼快。”祁淵谟沒說别的,冷酷地抱起林尖轉身離開,免得被客棧前來往的人群圍觀。
一陣風吹過,揚起街上的青色酒旗。
兩人灰頭土臉地走在街上,突然聽到有人聚在露天酒肆裡邊喝酒邊聊天——“你聽說了嗎?财大氣粗的四月山莊,正在找人。”
“是啊,隻要提供線索就可以領五十兩銀子,要是真找到人,那不得……”回話的人眼睛滴溜直轉。
“不愧是四月山莊。話說他們到底在找什麼人?”
“這你就别管了,你要是連他們在找什麼人都不知道,哪有本事找到人。他們的銀子啊,也不是那麼好拿的。”四月山莊可不隻是錢多。
話音剛落酒肆裡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紛紛舉酒豪飲,等他們痛痛快快地放下酒碗,滿臉醉紅,又繼續高談闊論起來,隻是這回說的又是别的不知從哪裡打探來的消息,剛才的話題如玩笑般一揭而過。
祁淵谟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靈淵劍派和四月山莊離得并不是很遠,兩者都在晉城。
“師兄,”拉着他衣角的林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又回頭看他,弱弱地念叨了一句,“糖葫蘆。”
“小孩子不能吃糖葫蘆。”祁淵谟捏着身上空蕩蕩的錢袋子,沉默了一瞬。當即捂住了林尖的眼睛,決定做一個說話不算數的壞人。
林尖掙紮無果後任由祁淵谟扛在了肩上,他摸着手指小聲嘀咕了一句:“師兄明明說了會給我買糖葫蘆吃,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
是的,他四歲了。
說着他舔了舔嘴巴,喪氣地趴在師兄寬大的肩膀上,“師兄,我餓。”
“等着。”
就在林尖困得迷上眼時,祁淵谟突然往他嘴裡塞了個肉包子。
林尖動動嘴開心地啃了起來,糖葫蘆什麼的早被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街上熱鬧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賣包子的小二掂量了一下手裡的玉佩,哈了一口氣趕緊藏進了懷裡。他也是頭一次遇上用玉佩換個肉包子的傻子。那玉佩本是佩劍上的,被祁淵谟提前摘下來,沒被百裡搶走,卻沒逃過被換成肉包子的命運。
“兩個包子。”兩人離開後,背着沉重的劍匣子、連額間碎發都自帶淩厲的少年郎在包子鋪前站定。
小二反應過來:“客官您稍等,我這就給您拿 。對了,您要什麼餡兒的包子?我們這兒有肉餡的、菜餡的、豆沙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