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伊赫尹傑癡迷绯櫻,憎恨宇助獲得绯櫻的芳心,不惜對他下毒逼迫绯櫻嫁給他。绯櫻這才心甘情願地參加了伊赫祭選秀,被尹傑選為正妻。尹傑也言而有信,暫時放過宇助一馬。現在的小櫻和你,不像步入绯櫻與宇助的老路?”
海老藏的分析讓佐助醍醐灌頂,櫻失去記憶前的确像被迫與伊赫卓在一起,難道她被脅迫了?因為……自己?
嘴裡若含了一塊清涼的薄荷糖,這是不愛吃甜的宇智波佐助難得不反感的甜味。
佐助不否認春野櫻忘記他時,他有種失去了很重要的寶貝的感覺。如果她遭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他又覺得還沒失去她,她還愛着他,可她真的忘了他……
“但和绯櫻不同,櫻已經……忘記我了!”佐助咬牙說道。
“那就找回她的記憶!你真能允許小櫻忘了你?绯櫻即使被迫訂婚也沒忘了宇助,包括……最終付出生命代價的宇助!如若他們真是你和小櫻的前世,我老頭子絕不允許同樣的悲劇發生在你們身上!我會幫你們的!”海老藏霍地站起身,雙手用力按住佐助隐隐發顫的肩……
黃昏如一位可憐的母親,垂死掙紮後生下夜,一個一出生就見不得光的孩子,沒爹疼沒娘愛的孤兒。
窗外天色燒得血紅,室内朦胧地浸泡在一片血霧中的春野櫻,呆呆地望着鏡中櫻發及肩的自己,一雙美眸睜如翠色欲滴,玉手輕覆在施了粉黛仍格外蒼白的臉上,像一碰就沾了一手的齑粉,吓得不敢再動似一個不小心,就可能碎了的自己:“宇助君,我的臉色是不是不太好看?”
已換上黑色和服的漩渦宇助,紅發挽成一條長長的高馬尾,兩鬓垂着幾縷花穗似的發絲,俯身低頭間,他的頭發像滴血的繩索垂在櫻的身側。
“不要緊,我給你塗小町紅②,口紅最提氣色了,我的绯櫻是最美的,今晚你一定豔冠群芳,耀眼奪目。”
宇助用唇刷蘸着水在精美的盒中調制,摸索着兒時的記憶與經驗,待出現一種似紅似橘的妃色,他滿意地笑了,示意櫻微微張開嘴,一點一點描摹她的唇。
接着是畫眉,他以娴熟的筆法臨摹出兩彎遠山粉黛,纖長如月的眉形他在夢裡都練了無數次,隻為有朝一日能親手妝點他的绯櫻……
第一縷夜色打在窗戶投射于鏡中外面的深藍,櫻自己都看得有些失神。鏡子裡的她美得像捉不住的星光,給她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甚至不是自己的感覺。
和她對鏡中人油然而生的陌生不同,宇助望着一頭不太長的粉發取來頰邊兩叢梳成辮子,挽在腦後鼓成一枚小小的發包的櫻,沒有血肉的眼睛逐漸濕潤了。
終于,他終于實現了生前沒來得及對绯櫻承諾的“绾卿長發,執手相老”的諾言,可惜他到死都沒能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她到死也不知道他愛着她……
“宇助君,你哭了。”兩靥塗了淡淡的腮紅的櫻,目光逡巡着眼前男子憂傷的赤眸,指尖在他臉上輕柔地劃過,摸到幾痕溫熱的濡濕。
宇助睜了睜眼,眼眶裡再也盛不下的酸熱又淌下一縷晶亮的濕痕。他用手背輕蹭,那是一股透明的顔色,不由得想起前不久他也從一個傀儡的眸中看到其悔恨的淚水。
呵,真是奇聞,他與“赤砂之蠍”都是死物,他們竟會落淚!
“绯櫻,我想我還來得及再去愛你,我有很多很多話沒對你說,你還會給我機會吧?你會在原地等我吧?”莫名地害怕她的回答,宇助的頭一路低垂,最後埋在她肩上。
櫻有些詫異他的異樣,卻也莫名地被感染,伸手一遍遍撫摸他的長發,仿佛自己即便傷痕累累,也有一直在原地等一個人回頭的執念:“嗯,我一直一直都在。這麼多年了,我都在等你啊,佐助君……”
她句末下意識的話,恍若掐死肩上的寒绯櫻後,突起的衰枝生出怨恨的刺,狠狠地紮了下宇助。
“你剛說什麼?你在等誰?”
“啊?”櫻愣住,真記不清自己說過什麼。
她翠眸裡的無辜落在宇助驟然變冷的赤眸裡,似剛探出頭的新綠,蓦地發現自己生錯了季節,一個不會容忍一點兒春意的凜冬。
“大人,夫人,儀式都準備好了,請兩位移步。”
門外傳來侍者恭敬的聲音,宇助的笑意從春陽變天成陰雲,一把拉住櫻發涼的手,冷冷地睨着她恍惚的臉:“沒關系,我會等你一點一點想起我。再提醒你一下,出了這個門,你不是绯櫻而是春野櫻,我也不是宇助……而是伊赫卓。”
明知全都是假的,宇助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失敗了。
【注釋】
①振袖:和服的一種,即長袖和服。根據袖子長度分為大振袖、中振袖和小振袖,大振袖為正禮服,必入五紋;中振袖為準禮服,可以入三紋或一紋;小振袖則是一般裝束。
②小町紅:日本古代口紅,通過提取出紅花中的天然色素制成。由于花中的紅色素濃度太高,把光線中的紅光完全吸收,呈現出一種與紅色相反的綠色,即“玉蟲色”。使用時蘸水,玉蟲色會變成紅色,可根據水和口紅的比例,調出深淺不一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