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風兒吹人老
我盼着星星盼着月亮
星星在眨眼
月亮又胖了
爸爸媽媽什麼才回來
什麼時候才回來
海老藏輕唱起這首砂隐廣為流傳的童謠,它言簡意赅,在過去的戰争年代就漸漸傳唱。
沒人知道這是誰創造的,到底叫什麼名字,但字裡行間以孩子的口吻表達對父母的思念觸動人心。
“什麼時候才回來……什麼時候才回來……”海老藏反複輕吟最後的疑問,每個曾天真地唱這首童謠的孩子長大後才會慢慢悟出答案……
無論門佐蠍還是紗羅妲的一生,都像極了這首童謠。這兩個孩子啊,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哇?
帶着明知故問的自嘲,海老藏手腕發力,猛地抽起這根浸在魚早已死完的池塘裡的魚竿,亦是千代姐姐的遺物。
意料之中的一無所獲,像極了四年前那個隻進入他夢中一次的女子自那以後再度銷聲匿迹,仿佛那個被時間泡軟為面目全非的夢是他的幻覺,他從沒夢到她,她也不願進入自己的夢。
“我的紗羅妲……我的佐良娜……外公沒多少活頭了……就不能……不能讓我咽氣前夢到你一次……”
空蕩蕩的魚鈎懸在風中劇烈搖擺,似在強烈地否決,冰冷的答案一點點兒腐蝕那端手持魚竿的老人日益枯瘦的身子。
院内入秋就開始枯萎的紅柳在日複一日地腐爛,不知何時已枯死的胡楊同老人一樣枯立人間。倒與不倒已不重要,海老藏知道自己的心已死去……
“佐良娜!不許任性!不就是不給你糖吃,幹嘛鬧脾氣?”
“佐良娜,聽爸爸的話,你路上吃的糖夠多了,再吃會牙疼。”
……
門口隐約傳來熟悉的說話聲,甚至夾帶一個熟悉的名字。耳尖的海老藏似窺見黑暗裡的曙光,丢下魚竿不顧年邁沖到門口,打開門就看見一對年輕的男女帶着一個黑發小姑娘。
“佐良娜!你回來……”
“咦……白胡子老爺爺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呀……”
看到眼前這位和自己一樣哭鼻子的老爺爺,佐良娜破涕而笑,伸着兩條胳膊想讓海老藏抱自己:“佐良娜想吃糖!白胡子老爺爺有糖給佐良娜吃麼?”
驚訝佐良娜竟對初次見面的海老藏如此沒禮貌,宇智波櫻忙制止女兒,并對目不轉睛看着佐良娜的老人說:“海老藏爺爺,好久不見,我和佐助君來看望您……這是我們的女兒宇智波佐良娜……”
這樣的介紹實在唐突,櫻從沒想到他們帶着佐良娜和這位老人重逢會是這樣的場景。看着海老藏發紅的藍眼睛,他是不是在思念他的漩渦佐良娜,他再也回不來的外孫女啊……
“哦,對,我想起來了。杜若三年前回來後就告訴我,說你們生了個女兒,也叫……佐良娜!來,佐良娜,讓海老藏老爺爺抱抱你,爺爺給你糖糖吃,好不好呀?”
“好耶好耶!”海老藏從面露猶豫的佐助懷裡接過孩子,自己也笑得像個孩子。見女兒總算消停,佐助與櫻都松了口氣,可一踏入這座分别三年的院落,眼前的景象令兩人倍感凄冷。
紅柳枯了,胡楊死了,池塘幹了,一派蕭索中把佐良娜舉高高,笑得樂呵呵的海老藏的身影,瘦得讓人心疼……
同樣好久不見的巫女杜若直到晚上才回來。驟然發現屋裡多了這些故人,她高興得抹淚,無意間吐出的話卻讓佐助夫婦發覺不妙:“太好了,你們可算趕上了!”
連佐助都能看出老人似乎大限将至,更不必說身為醫者的櫻。
趁一起準備晚飯的時候,櫻拉住杜若以不容拒絕的口吻悄悄說:“杜若,告訴我實話!海老藏爺爺……他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
言未盡,淚先流。櫻吞下喉嚨的哽咽,從眼圈發紅的杜若口中,得出一個不妙的答案。
“小櫻,不要再問了!海老藏爺爺最後能見到你們……特别是看到你們的宇智波佐良娜,他再無遺憾了……”
放大的水龍頭沖洗着槽池裡的菜,亦掩住兩個女人的啜泣聲。客廳裡抱着佐良娜陪她搭積木的海老藏卻笑得合不攏嘴。
他翻出這些蠻有年代感的玩具,摸着佐良娜的腦瓜,慈愛地說:“佐良娜醬,爺爺把這些積木、七巧闆、拼圖、還有玩沙子的鏟子和小桶全送給你!高不高興呀?”
沒等佐助阻攔,佐良娜閃着星星眼爬到海老藏身上:“謝謝老爺爺!你比我外公還要對我好!”
一聲“外公”如破碎的水晶紮滿全身。海老藏擁着佐良娜的手一頓,下意識撤開,喃喃道:“哈哈,傻孩子,哪有外公不疼愛外孫的呀?”
是啊,世上怎會有比他更狠心的外公,親手把唯一的外孫女逼上絕境,也活該他晚景凄涼,再也見不到那個孩子。
海老藏藍眸裡烏雲密布,雨滴答滴答在佐良娜頭上,引得小姑娘擡眼就看到他又哭了。
“爺爺不哭不哭!佐良娜喂你糖吃!”小姑娘忙撕開包裝,把一顆太妃糖塞進老人嘴裡。海老藏含着那股甜意,心裡的酸楚更濃了。
“謝謝你……佐良娜……”
同樣的,外公對不起你,佐良娜,被我奪走名字的紗羅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