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大結局(下):花扇家紋·扇枯》
“爸爸,剛才葬禮上站得太久了,坐下歇會兒吧。”
點點頭在我的攙扶下緩緩坐上沙發的男人,我的父親宇智波佐助,肉眼可見地老了。
蒼老自爸爸五年前從樹裡救出後就與日俱增。要不是室内光線适中讓我看清他黑發間連線成面的銀絲,我會以為那是不久前浴在豔陽下的我母親宇智波櫻的葬禮吻在他頭發上的光。
“櫻,你……”
爸爸忽然用媽媽還在的語氣對我開口,看清眼前是一頭比他更鮮亮的烏黑,他眼底霎時一片漆黑。
“抱歉,我以為是櫻。”
印象裡爸爸即使單獨和我在一起,也仍直呼媽媽的名字,不像大多男人站在孩子的角度把妻子稱為“你媽媽”,仿佛媽媽不會因母親的身份被束縛,這一點我倒蠻欣慰。
因為,我很喜歡能讓我感受到在意媽媽的爸爸。每次聽着他以那該死的迷人的聲音把媽媽稱為“櫻”,我就忍不住暢想沒我這個電燈泡的時候,他們會如何相處。
可惜随着媽媽去世,我永遠都無法知道這個總令我無限遐想的秘密。
我的媽媽,我才四十出頭的母親,宇智波櫻,永遠地走了……去天堂當天使了。
依稀記得兒時對死亡還無概念的我,被媽媽借爸爸給我講的童話故事裡的天使,指引我慢慢接受這個殘酷的定律。回想起來我真單純,那會兒還巴不得插上翅膀也去當天使……
嗤笑出聲曾經的年幼無知,我雙手握住爸爸的右手,能明顯感覺這隻他僅有的手,正克制着快克制不住的顫抖。
“爸爸,您……看錯了……”我不是媽媽啊。
許是被爸爸一并劇烈顫抖的手影響,明明前一秒笑出聲的我,接下來的聲音抖起來。
暗罵自己沒出息,我猛地紮進爸爸懷裡,斷斷續續的嗚咽從喉嚨裡滾落。我牙齒打顫,聽到同樣聲音發顫的他在輕撫我的頭。
“是……我……看錯了……”
不敢也不忍擡眼看此時爸爸的神情,我隻知道發頂上零零碎碎落下溫熱的雨。同樣永遠失去媽媽的爸爸,化作了一朵雲……
媽媽走後,寡言少語的爸爸安靜得可怕。想起我八歲那年,外公春野兆去世,外婆春野芽吹一年後随他而去,似印證了村裡老人常說的感情深厚的夫妻,有一人離去,另一個也活不久的規律。我越發擔心日漸消沉的爸爸也會離開我……我隻剩他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了!
但從爸爸拒絕搬到我婚後和博人的家,以及我們夫婦搬到娘家陪他的提議時起,我就意識到爸爸的一半生命,已陪葬在媽媽的墳下。
他不願來,也讨厭人多吵鬧,我就多去看他。
沒任務的時候,我往返于兩個家,我丈夫也常去探望,不時帶上我公公,成天嚷嚷上年紀幹不動了,等再跟火之國大名做思想工作,就提前退休把火影之位移交給我的七代目火影·漩渦鳴人,我的鳴人爸爸來活躍氣氛。
“哼,吊車尾的,孩子們才結婚,你就着急撂挑子?”
“混蛋佐助!你知不知道火影就是牛馬,我可受夠沒日沒夜的加班,現在不就讓佐良娜跟着我當火影助理鍛煉她麼?哦……對!也怪鹿丸那家夥,我不在的那些年他好歹當過代理火影,現在推辭說自己年紀大了,甯願在家喝茶下棋都不踏進火影邸一步,是他先撂挑子的說!”
“不要為自己工作效率低找借口,白——癡。”
“喂……小櫻醬!你看他……”
端着茶點立在後院門口的我愣住,随即明白原來除了爸爸,還有一人也總以為媽媽還在。
“抱歉……”
“這家夥年紀大了仍是個笨蛋,你說是吧,櫻?”
爸爸像那個時候媽媽坐在長椅上仰頭,舉起茶杯對着天,做了個碰杯的姿勢後一飲而盡,露出懷念的微笑。
鳴人爸爸低頭沉默,兩個從年少相伴至今的男人安靜無言,甚至長時間端着茶盤手腕有些酸痛的我都不忍打擾他們此時的甯靜。
“佐助,既然小櫻醬走了,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鳴人爸爸喝了口茶,發現杯中所剩無幾,提起茶壺也輕飄飄的,擱到一邊,兩手撐開。
本該過去添水的我非常好奇他們的對話,索性隐藏氣息細聽。
“大概是佐良娜七歲那年,你當時已好久沒回家,小櫻醬在醫院熬了幾個通宵後休克。”
我心驚肉跳,确實記得剛上忍者學校那年,有段時間沒見到媽媽。鳴人爸爸把我接到他們家,說媽媽接到緊急任務外出,最近由他們一家照顧我。
當時就感覺不對,可一周後媽媽就接我回家,瞧着并無異常,還向我道歉。後來我就淡忘了,但從那以後媽媽常暈倒,特别是情緒激動的時候……
“後來呢?”爸爸急切地追問。
“那時綱手奶奶和靜音姐就診斷出小櫻醬隻剩下十來年的時間。我感覺天塌了,急着找你回來!哪怕鬧到火之國大名還有倆‘老古董’那兒,也必須終結你的任務,可小櫻醬太犟了!她用性命逼迫我們絕不能對你與佐良娜洩露一字半句!”
鳴人爸爸說到最後扶着額頭,堂堂大男人淚如雨下:“她除因生佐良娜落下嚴重的病根……這些年她一個人撐起家庭……她真的……太累了……但她什麼都不說……也不許我們跟你……跟你說……每次我的影分身在各地見到你……都不厭其煩地提醒你回家看一眼……意思是你再多看她一眼……也讓她多看你……多看你一眼……”
爸爸晃頭,手像摸索着什麼,不慎打翻茶具。已幹涸的瓷器碎落一地,爸爸的眼睛也枯竭了,聲音幹得恍若一碰就碎。
“我老早……就知道她生完佐良娜後元氣大傷……甚至不能再有孩子……沒想到她……她……”
我捂嘴沿着牆壁滑下,突然前所未有地恨自己,造成媽媽悲劇的人除了爸爸,不還有我?
這個反問在三個月後我發現自己有孕時急劇發酵,懷上我心愛的漩渦博人的骨肉的我,十個月後将為人母的我,沒有期待中那麼欣喜若狂。
我鑽了牛角尖,沒告訴任何人,更害怕這個長在我體内源源不斷吸食我生命能量的孩子。直到爸爸某天暈倒,送到醫院就被下了病危通知書……
“都出去,佐良娜,你留下。”
交代完身後事,爸爸支開所有人,包括像孩子般大哭的鳴人爸爸,還有我眼圈發紅的丈夫。
“博人……”
“師父……爸爸!我在!”
“你……”
“我一定會照顧好佐良娜!全心全意地愛她!您放心!您……放心啊!!!”
不能動彈的爸爸淺笑着颔首。待送走所有人,情緒繃不住的我伏在他身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