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的我成日與畫為伴,每次畫完綠羅都驚歎的栩栩如生的绯櫻,我會愛戀地撫摸她的眉眼和長發。不由得想起雙親在世時,父皇無論朝政有多繁忙,每天都會騰出時間為母後精心畫眉。兩人閑暇時還會為彼此梳頭,更定下“绾卿長發,執手相老”的約定……
可惜我與她非但實現不了那麼浪漫的承諾,我筆下的她再活靈活現也隻是一戳就破的紙。我本就命薄如紙,沒有她的人生,我已看淡生死。
行屍走肉的日子很快迎來解脫,我這樣的人除了一死,再無其他重獲自由的可能。
估計伊赫尹傑也察覺隻要我還活着,绯櫻就不會完全屬于他。在她回來前,這家夥制造了一起意外,讓我悲哀的生命定個在年輕的十八歲。
呵,一個被故鄉驅逐,自由、尊嚴、力量都被奪走的廢人,愛情也不能守護的懦夫,在五月初一個沒有月亮的夜,在那一個個似穿了白衣被掉包的眨着精光的白蠟燭的逼視下,本以為會死在實驗室的我四肢乏力,意識不清,後腦勺再挨上那麼輕輕的一擊,叮,我沒氣啦,死得無聲無息,哈哈哈哈……
好不甘心就這樣可笑地死去,但我無力抵抗命運的齒輪從我身上碾壓。
假如有來生,我希望自己能與绯櫻重逢,哪怕做一對雙宿雙飛的蝴蝶,至少無拘無束。我還要告訴她漩渦宇助心裡有她,漩渦宇助不是不愛她,而是無法愛她……
原以為懷着虔誠的期待,我的轉世定能彌補遺憾。可命運對我的詛咒似乎刻入靈魂,我死後不僅沒去冥界等待新生,而是徘徊于一片沙漠,怎麼都走不出去。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搞不好被棄屍于砂隐東北禁地的“沙漠深處”,據說死後被抛屍那裡的人隻能被困在沙漠,不能輪回轉世,這亦是砂隐對待罪犯最恐怖的懲罰。
生前隻當以訛傳訛,不想世上真存在這樣惡毒的詛咒。伊赫尹傑連變成鬼的我都不放過,淪為沙漠中一縷孤魂野鬼的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轉機發生在我死後的第七年,因右額上的紅色“愛”字讓我一直屍身不腐,引起路過的來自火之國木葉忍者村的大蛇丸的興趣。終于我被他帶出大漠,當作他研究禁術“穢土轉生”的第一個實驗體。
雖仍是讨厭的實驗體,但大蛇丸也算對我有再造之恩,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才成功複活我。令我和他都震驚的是,我複活後“穢土轉生”之身的右額上依舊存在那個符咒,導緻我與生前的廢人無異。
相比于再度自怨自艾的我,大蛇丸是個很有鑽研精神的天才,未知的挑戰激發了他對我更大的興趣與執念。短短幾個月後,他居然研發出黑色“恨”字讓我擺脫漩渦一族強大又神秘的“愛”的束縛。
但在這個重要的過程中發生意外。随着我渾身被“愛”爬滿似燃燒到極緻,擺脫它的刹那,我感覺體内有一半生命力也被一股力道強行拉走。
事後我才知道,在掙脫“愛”時,我也失去一半的靈魂。也許魂飛魄散,也許繼續禁锢于“沙漠深處”,也許去冥界等待轉世……總之,我隻重生了一半,生前的能力也隻重拾一半。
因此,即使違背常理複活并解除對忍者能力的封印,我已不是完整的漩渦宇助,而是一個遊離于生死之外、人鬼之外的存在。
沒有完整靈魂的我,無法真正複活。
雪上加霜的是,活死人一樣的我還要被施術者大蛇丸控制,世上也隻有他能解除“穢土轉生”,讓這具空殼裡我剩下一半的靈魂得到解脫。
大蛇丸才不舍得丢掉我這個傾注他多年心血的作品,仍不得自由的我隻能為他驅使。但想到我的另一半靈魂應該能投胎轉世和绯櫻再續前緣……
不,不對,那我呢?還苦苦地被命運奴役的“穢土轉生”的漩渦宇助呢?
現在的我究竟是誰?到底算什麼?
沒時間糾結這個被大蛇丸稱為“無意義”的問題,年歲應該和我差不多的他擺出一副老師的态度訓練我。盡管能力也失去一半,可在我的底子和他的點撥下,我很快趕上并超越生前的水平。連他都贊歎我已是超影級的實力,幸好他還能控制我……
哼,我在心裡冷笑,也漸漸接受命運。我死了十七年,不敢想象這近二十年間還發生了什麼。倘若以這個狀态回到生前,别說帶着绯櫻遠走高飛,就算蕩平砂隐再殺回渦之國複興玉女宮皇朝,我也有那個信心辦到。
奈何命運就如不會拐彎的利箭,物是人非事事休,我後來才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能把我複活的大蛇丸絕非善類,不久後叛逃木葉加入“曉”組織。他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到砂隐奪取一尾守鶴,分派給我執行,名曰試煉。
他剛說完我就糾正為“複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十七年了,魂牽夢萦的绯櫻還有驟然失去我這個相依為命的哥哥的綠羅,我最牽挂的兩個女子……她們還好麼?
俯瞰這片曾禁锢我并折辱我更虐殺我的地獄,高空視角讓我覺得這個在沙漠中艱難求生的彈丸之地也不過如此。
總以為這裡銅牆鐵壁,怎麼都出不去。但生前一直困着我的砂隐此時就在我腳下,隻要我一時興起……呵,若非任務在身,我真巴不得立刻毀了這裡!
估計命運也難得開眼,深知砂隐欠我太多,不久後它就給了我足夠的理由摧毀這個煉獄。
喬裝打扮後我四處打探她們的消息,殘酷的事實讓我發覺十七年的光陰如這裡常年不斷的風沙,既埋了我,也埋了我心愛的女人和妹妹……
绯櫻嫁給伊赫尹傑前就暴斃,和我死在同一年。伊赫家族嫌她晦氣,把她火葬後撒到“沙漠深處”,連墳墓都沒有。
綠羅在我死後無依無靠,被赤炎做媒嫁給他那個窩囊廢侄子砂瀑青羅,還生下一個兒子。但她七年前死了,說是病逝。
就在前半年,綠羅沒來由的被伊赫尹傑掘墓鞭屍,和我被刻下“愛”的詛咒一樣,她死後屍身不腐的奇觀吓壞了他們。聽說尹傑當時也怕了,又叫人把她挫骨揚灰,為辟邪撒到“沙漠深處”。
為什麼會這樣?當我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當我終于有能力保護我愛的姑娘和妹妹,她們都死了……還不得好死!!!
被燃遍全身的仇恨沖昏頭腦,當晚我潛入拘押守鶴人柱力的砂锢,誘導那個同樣失魂落魄的名叫紗羅妲的少女放出守鶴,給砂隐帶來一場空前絕後的災難。
背着這個昏睡在我身上的十六七歲的姑娘出去時,她忽然夢呓出一聲“爸爸”。我頓時愣住,旋即否定那個荒誕的猜想……
看着暴走的守鶴淩虐着這個也曾淩虐我的地方,我笑了,又好想哭,卻流不出淚。
從利用紗羅妲颠覆砂隐的那一刻起,我不也堕落成那種利用女子的卑鄙小人?我在拿這個足夠可憐的女孩的生命去複仇呀!
命運的齒輪從我身上碾過,又被我推動着碾壓到她身上。我不知走到這一步該怪誰,我隻知道複活的我,隻剩下一個“恨”字。
大蛇丸對我的束縛,我一定要掙脫;伊赫尹傑的後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的另一半靈魂,我遲早要找回他;還有……绯櫻,我冥冥之中有種預感,我會與她再見的,即便她輪回後不記得我。
不帶回頭離開已是一片人間地獄的砂隐,我壓根兒沒想到身後那個被守鶴占據意識而興風作浪的陌生女孩,又是命運的齒輪對我新一次粉骨碎身的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