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用熾熱的眼神看着傅若瑤,連攝影師也望向了她,傅若瑤一時無措,隻好先胡亂收回目光。
左邊是專注的敖光北,右邊是期待的顧宴禮,傅若瑤一邊想選敖光北,一邊又不忍顧宴禮失落,尤其是顧宴禮擁有一雙含情的溫柔眼,每當他表露孤獨或落寞,總會讓見到的人分外憐惜,恍覺是自己犯了什麼錯,心生愧疚。
傅若瑤避開二人目光,看向正前方的跟拍攝像師。
黑洞洞的鏡頭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白的光,碎碎點點,沒有溫度,傅若瑤用手在眉上支了個小篷,眯着雙眼,背過身去。
往東走上百米,便是礁石海灘,也是他們的拍攝地。
藍綠的海,深黑的岸石,鵝白的沙地,海面波光粼粼,騰起熱暖的風,吹得傅若瑤裙尾簌簌飛舞,她按住半邊裙角,那繁複的蕾絲便瞬間裹上她小腿,顯出半邊腰身來。
玻璃般的浪撲向沙灘,循環往複,隆隆作響,一陣一陣,一聲一聲,像是地球的心跳。
多麼漂亮的地方。
傅若瑤放下遮陽的手,看回敖光北:“光北,我們先拍吧。”既是戀綜,那不如從心。
敖光北揚起笑容,伸出手臂攙扶傅若瑤。傅若瑤穿着帶跟的涼鞋,不便在軟沙地上行走,傅若瑤見狀沒有猶豫,當即攀上敖光北結實的小臂。
敖光北向顧宴禮投去一眼,眸光裡是明晃晃的炫耀。顧宴禮抿了抿唇,并未言語。
四人往礁石灘移動,攝影師忽然像發現什麼,端起相機,對準敖光北和傅若瑤:“這個風景不錯,你們氛圍也不錯,”他語調興奮,“我們先拍幾張……來女生,你這樣看着男生,哎男生看過來,很好,就這樣。”
敖光北和傅若瑤在攝影師的指揮下對視,可兩人面對面不到一秒,便都笑了起來。
第二次對視,傅若瑤想盡量克制自己,但看到敖光北時,她很難不唇角上揚,而敖光北見傅若瑤對自己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在跟着笑。
于是傅若瑤被敖光北面上的笑容逗笑,笑得更燦爛,而敖光北被傅若瑤的笑感染,也笑得愈發肆意。
好幾次後,傅若瑤不得不掩唇看向攝影師,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尋求建議:“怎麼辦,我們好像辦法對視……”
敖光北聽着這話,雙眼望着傅若瑤,滿是笑意。
攝影師仍在咔擦一頓拍,邊拍邊變換角度:“很好,兩人試一下手牽手,靠近一點,對,再靠近一點……對,笑着對視,很好……”
兩人距離由一步縮短為半臂,傅若瑤情不自禁放慢呼吸,隻稍稍碰着敖光北。兩人手指扶住手指,如約定好一樣,并不主動去握對方掌心。
這麼近的地方,傅若瑤突然不敢看敖光北了,兩人無意對視一眼,她便着急忙慌錯開,隻是那笑,卻怎麼也止不住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這般刻意地看着對方,第一次這般刻意地親近對方,連帶着感官也被刻意地放大,七上八下起來。
一個她,好像變作了幾個她。
一個,看着敖光北,滿心歡喜,滿目欣賞。
一個,介意自己微汗的掌心,過素的妝容和身上索然無味的香水……不完美一個扣着一個,一串連成一串,隻能提着心,忐忑擔憂。
一個,臉紅羞赧,敖光北視線劃過哪裡,她便燃到哪裡,好像自己是那滾燙的牛奶,被他曜石般的眼睛一看,她就整個從瓷白色的蕾絲瓶中倒了出來,管也管不住,隻潑辣辣地冒着熱氣。
她不知哪個她才是真的她,又似乎哪個她,都是現在的她。
她分不清楚,她亂極了,隻能笑着躲他,好找回自己。
可偏巧,他就是要笑着看她,不躲不避,興趣盎然,甚至按了按她修長的手指,好似招呼。
敖光北:“怎麼不看我?”他輕聲笑問。
傅若瑤更亂了,幾個她似乎變作了更多的她,她心驚動魄,隻想着先緩口氣,于是軟步往後撤。
“小心。”敖光北緊急上前,稍微拉住了傅若瑤,又用手護到傅若瑤後背,免得她站立不穩。敖光北的手維持着禮貌距離,并未貼上傅若瑤,但傅若瑤卻像被撥到癢癢肉似的,她順着力道擁進敖光北懷中,一手雖還牽着,但另一隻手卻靠到敖光北肩膀,額頭則枕上自己手臂,忍不住笑了起來。
傅若瑤用另一種方法避開了敖光北的視線,敖光北也用另一種方法靠近了她,畢竟上次他們的半個擁抱,她還用手臂格擋撐拒着他。
兩人就這樣笑着拍完了全程。
攝影師也全程笑不離眼,隻有顧宴禮緊抿唇線,沒什麼表情,顯然并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