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慕慕一手叉腰,一手扶着石徑邊的大樹,喘着粗氣說:“敖光北,這條上山路我們走過一遍了,若瑤肯定不在這,”她嗓子渴得冒煙,無論現在什麼人設,她都要去休息。譚慕慕艱澀地咽了口唾沫,緩下一秒:“不然,我們提前去螢火蟲觀賞區等吧?”
反正那兩人遲早也會去。
敖光北站在路前,手指梳上前額頭發,不住地往後撥拉着散熱,目光逡巡周遭人群,生怕出現遺漏。這東區和西區都走遍了,也沒看見若瑤……
敖光北回頭對着譚慕慕,又問了一遍:“你确定若瑤說的公園是這裡?”
此時此刻,譚慕慕徹底對敖光北祛魅,也不避諱跟拍攝影師,當即翻了一個白眼:“不信你可以回去,或者,我可以回去。”她癟嘴,快步越過敖光北,準備獨自去找販賣食物的休息亭。
敖光北完全沒意識到譚慕慕對他的不滿,快走兩步,繼續跟上詢問:“那若瑤還說了什麼信息嗎?”
譚慕慕點了點嘴唇,敖光北當即一驚,忽地停步,身子後仰,譚慕慕見狀更加無語,也不清嗓子了,直接幹啞着聲音說道:“你等我買了水再說。”
粗粝的聲線讓敖光北意識到譚慕慕口渴,他不好意思地摸上鼻子,歇下急切。
傅若瑤和顧宴禮在東湖上劃船,三點的日光曬得人身體溫暖,思緒也跟着變慢了。兩人閑閑聊着天,氣氛融洽,話題結束,傅若瑤手掌支到眉毛上,往岸邊望去:“宴禮哥,你口渴嗎?那邊好像在賣椰子。”
顧宴禮冉冉搖着船槳,神色寬和:“是有點渴了,我們去買吧?”
*
瓶蓋旋開,敖光北仰頭喝下大半瓶礦泉水,前邊湖面波光粼粼,偶有天鵝嬉戲作伴,但敖光北卻沒心思欣賞,他擰上瓶蓋,回身想催促譚慕慕。
譚慕慕坐上長椅,後背放松地貼着椅背,翹起二郎腿,顯然已累得放棄形象管理。她慢條斯理地喝水,又側身拿過挎包,從裡面找出紙巾和補妝鏡,決定待會敖光北無論說什麼,她都要裝作聽不見,勢必将休息進行到底。
敖光北隐約猜到譚慕慕的想法,重新打開瓶蓋,一口氣灌完剩下的水,捏着空瓶去找垃圾桶。
口中含着的水還未吞下,敖光北就見有個背影相熟的人正在劃船。他眯眼靜看,想要辨認是不是傅若瑤和顧宴禮,可惜距離遙遠,且對方都穿着救生衣,他隻能瞧出大概。
敖光北不自覺走近,沒注意到一旁“小心地滑、落水危險”的警示牌。
兩人越看越熟悉,尤其是那側顔的笑。空瓶咯吱輕響,敖光北神情激動,找到了!
“卧槽!”
敖光北腳下一滑,直挺挺鏟進湖邊的草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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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顧宴禮放下劃槳,“那邊好像有人呼救?”
傅若瑤順着顧宴禮的視線轉身,側耳傾聽,好像喊的是……敖光北?
傅若瑤:!
她神色一凝,認真看去,隻覺水裡撲騰的人越看越熟悉,傅若瑤扔下船槳,倏地地從船上起身,一縱躍進湖面。
“若瑤!”顧宴禮反應不及,着急去抓傅若瑤,可惜手指隻撈到空氣。傅若瑤一秒出現在幾米外,快速往落水處遊去,顧宴禮隻得壓低身子,雙手攀在船緣,竭力穩住小皮艇,慌張地朝傅若瑤那邊看。
敖光北雖然之前學了遊泳,但卻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突發情況,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連着嗆了幾口水,隻覺靈魂淹在水中,周遭全是譚慕慕的尖叫,聲音不斷撞向他,撞得他頭昏腦脹。
“敖光北……”
“敖光北。”
是若瑤的聲音。
敖光北驟然清醒,接着便感到一雙瘦弱但有力的手堅實地從後背托住了他,敖光北下意識攀附掙紮,抓住傅若瑤的手臂。
傅若瑤帶他拼命往前遊了幾步,大聲提醒:“踩着,你踩着。”
敖光北被水嗆得難受,沒聽清傅若瑤說了什麼,傅若瑤隻好繃直腳尖扶人,鞋子陷進淤泥,再次提醒:“你踩着呀!水不深,勉強可以立住。”
這次敖光北聽清了,他抻直腿,果然踩到了踏實的地,雖然淤泥濕滑,并且正在緩慢下陷,但也比什麼都感受不到的水令人心安。
敖光北:……
卧槽,好丢臉!
敖光北瞬間繃緊下颌,僵立水中,宛若一隻抻直了腿的呆頭鵝,而傅若瑤在他身邊憋笑出聲。
“你倆擱着泡溫泉呢?”園區工作人員急匆匆趕來,拿着救援工具,快速怼到二人面前,扯着嗓子喊:“快上來,都别慌!”
兩人上岸後要去換幹淨衣服,接着得接受工作人員的安全教育。
傅若瑤偷瞄敖光北,原先的擔憂,現在早變為了好奇、疑惑以及對譚慕慕的在意,但她并未說話,隻安靜地走在敖光北身邊。
敖光北赧得臉紅,即使是渾身濕透狼狽,也能看出神色裡的不安和丢臉,他中氣十足,似乎想要用聲音沖散尴尬:“對不起。”
傅若瑤低頭:“是該對不起,”她喃喃道,“畢竟之前教你的竟然全忘了。”
“不是這個對不起,”敖光北語速很快,他闆着臉,有些氣又有些糗,雙拳握緊,“是害你落水對不起。”他指甲掐着掌心,骨節泛白,看到傅若瑤濕漉漉的頭發,對自己更加生氣了。
傅若瑤咬唇,許久才說:“沒事。”
等傅若瑤進入女更衣室,敖光北立刻掏出手機,幸好,手機還能用,他轉身對向跟拍攝影,一邊飛速聯系總導演和商務,一邊語氣嚴肅,看着攝像頭說:“我要投廣贊助,所以掉水裡那段全給我剪了。”
跟拍攝影師神色為難,敖光北也不廢話,舉着手機展示與商務的對接:“看好了,餘下節目我都贊助了,記得全剪,一幀不留。”他咬字清晰,一字一頓。
攝影師舉着攝像點了點頭,敖光北這松下半口氣,繼續與手機那頭人聯系,走進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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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乖巧地坐在警衛室,聽着安全員一絲不苟的教導,一小時後終于解放,兩人走出警衛室,不約而同地呼出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