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沈陌管醫生拿藥的時候,連說了好幾個牌子,還特意強調不能留疤。葉尋就感覺沈陌對處理燙傷特别有經驗的樣子。
“嗯。”
沈陌點了下頭,眼中極快閃過某個他不願提起的回憶片段,埋下臉對着他手背輕輕吹氣。
冰涼的濕潤感爬上皮膚,葉尋看着沈陌因為吹氣微微攏起的嘴唇,感覺那每一下從他齒間噴出的清冽呼吸,都像一個吻,很輕很輕落在他手背。
葉尋胸口倏地跳了一下。
跟着,全身都熱了起來。
這個天色陰沉,看起來要下暴雨的午後,傍晚天邊出現了特别美的晚霞。葉尋捧着那杯全糖的栀子花茶,一口氣做了十張卷子。
那張貼在杯壁上的标簽,備注寫着:糖全給你,我和他沒關系。
短短一行字,葉尋看了一路。
車子停穩在别墅門口,出租車師傅扭過頭對那個傻笑了一路的帥哥說道,“我女兒也是你們學校的,前幾天也是像你這樣捧着杯奶茶笑得嘴都咧到耳朵後面去了。隔天我就接到班主任電話,說她和班上一個男孩子早戀。”
葉尋還在遊神,壓根兒沒聽清師傅說了什麼。出于禮貌,他傻愣愣沖師傅笑了笑。
這一笑,直接給師傅笑出了為人父母的熱切關懷。
師傅舉着二維碼等葉尋付完款,貼心提醒,“不想讓你爸媽也發現你早戀,下車後趕緊把奶茶扔掉。”
葉尋:“?”
葉尋一臉懵圈甩上車門,回家後站在鏡子前捂住了臉。
剛在教室,他看到那個備注的時候,臉騰地就燒了起來。好在那時候沈陌正在給其他同學發奶茶,沒看到他丢人的樣子。
葉尋垂下眼,食指撥了撥右手腕骨處連結都打得很漂亮的紗布,咬着嘴笑起來。
沈陌沒去找睿睿,回家前又給他擦了次藥,還叮囑他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的東西。
葉尋含着牙刷,放任自己髒一晚,敷衍洗了個臉,鑽進被窩。
連着幾個大晴天,陽台上的衣服早幹了。
葉尋躺上床,湯勺似的睡姿剛擺好,一翻身又爬起來,去陽台把沈陌的衣服收了,跟着去雜物間把閑置了大半年的挂燙機搬出來。
葉小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他的衣食起居都是從小照顧他和徐翊楓的阿姨紅姨給收拾的。所以别說燙衣服,他不把衣服曬成麻花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葉尋看了眼時間,給紅姨打去電話。
“紅姨,我要燙衣服,你教我,你……别挂電話。”
到底是從小看着葉尋長大的阿姨,一句“你别挂電話”,紅姨就聽出那小祖宗忒緊張那套衣服,于是停下手上的活,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教他。
葉尋曾經看到過徐翊楓媽媽給他爸燙衣服。
那會兒他就想,他要真能和徐翊楓在一起,他應該也會這麼給徐翊楓收拾衣服。
沒想到,被沈陌搶了先。
衣服燙平,晾幹,疊整齊,葉尋找個手提袋裝好放床頭,第二天坐出租車上手機都沒掏,就捂着那個袋子捂了一路,到了教室立刻拿給沈陌,好像晚一秒衣服就會皺回去。
沈陌接過袋子,葉尋趕緊說,“我洗過了。”
沈陌一笑,葉尋又說,“沒扔洗衣機。”
沈陌:“……嗯?”
再強調是手洗就有點刻意了。葉尋其實就想告訴對方,他知道他潔癖,衣服他單獨拿出來洗的,沒和他的混一起。
“不是讓你不要碰水嗎。”沈陌盯着袋裡的衣服,反應過來。
“我沒碰。”
葉尋像個不遵醫囑怕被罵的傷患,特老實道,“衣服我前幾天洗的,我昨晚……就刷了個牙。”
他倆坐教室門口最後一排,時不時就有人拎着早餐進來。幾個男生不知道聊到什麼興奮話題,一整個教室說話的人都被他們的爆笑聲碾壓。
葉尋朝過道看去,就見沈陌盯着那幾個人走遠,偏過頭盯着他手背,“紗布今早拆的?”
“嗯。”
“手還疼嗎?”
葉尋用指尖輕輕壓了下那塊像是蒙了層薄膜的皮膚,“不疼。”
“那可以換藥了。”
“……啊?”
葉尋睜大眼,嘴角不自覺挂上絲笑,“不都好了嗎,還要擦什麼藥。”
“去疤的。”
沈陌從包裡拿出支包裝高檔,一看就不便宜的藥膏,“睡覺前薄塗兩次,别忘了。”
葉尋專挑爸媽的優越基因長,皮膚不僅白,還自帶光感的細膩。
一個男孩子,腿上的皮膚都光滑到找不到一絲瑕疵并不是什麼好事。除了沒少遭人白眼,連天然的保護屏障都比别人弱。
就好比這手,随便燙一下,就腫得差點破皮。
葉尋對留不留疤,其實無所謂。
他反而覺得,男孩子就應該留點疤比較酷。
反倒沈陌,對這事兒好像特别在意。
葉尋歪過下巴,顯微鏡一樣往沈陌身上瞟。
臉和手沒有受過傷的痕迹。
脖子……
襯衫紐扣從來都是系到最上一顆,遮住了大部分皮膚,露在外面的是沒有任何傷痕的。
至于身上的話,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沈醫生是為他好。
葉尋開心收下藥膏,“謝謝。”
教室裡突然湧進一大波人,鬧哄哄商量着周末去哪兒玩。
葉尋這才反應過來今天周五,不用上晚自習,并且是這學期以來第一次放假,周末兩天連放。難怪每個走進教室的人,表情都挺興奮。
“放學後咱倆去吃個飯吧。”
葉尋把藥膏裝包裡,轉頭看着沈陌,“看看想吃什麼,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