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不要……”
奶茶色的小貓耳朵不安地擺動着,漂亮的藍眼睛濕漉漉的。
宿安努力地想蜷成一團,但被打了麻藥的四肢完全不聽自己的使喚。
感覺身處的籠子被人強硬地擡了起來。他的淚水在眼眶裡轉圈,終于還是沒忍住,扁着嘴哭了出來。
“閉嘴!”搬運工狠狠地對他踢了一腳,籠子被他踹得歪向一邊。
“就知道哭哭哭!心煩死了!”
“跟這玩意置氣幹什麼?”另一個粗啞的聲音不屑道,“從【金迷】出來的獸人貨色,天生就是用來撒氣的玩意兒。”
好痛……
耳朵撞到鐵籠了,好痛。
宿安痛苦地小聲嗚咽着,這次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前邊這院子就是了吧。”
“你别說,啧啧啧,真是越是有錢的人,私底下越變态。”
“聽說這裡住的還是聯邦元帥呢?真沒想到,這種大人物也愛幹這虐待人的行當啊。”
“人?獸人也算人?”
“說的沒錯!哈哈哈哈哈!”
兩個搬運工一起大笑起來。
好可怕……
他們的談話聲一股腦地往宿安哆嗦的小耳朵裡面鑽。
他一直在眼淚汪汪地發抖。
好想捂住耳朵……至少把尾巴攥在手裡也好啊。
新的主人……不想要新的主人。
身體前些天被毆打的傷痕還沒消下去,到處都好痛。
一想到身體又要被新主人切開,宿安漂亮的藍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滿是恐懼。
他的尾巴就是被上一任主人剪斷的。很痛很痛,痛得小貓在地上慘叫着求饒。
但是小貓的哭聲越凄慘,主人的笑聲也越大。
宿安原本很漂亮的小尾巴被主人硬生生砍掉三塊尾椎骨。從此以後,小貓總是夢見自己的尾巴被整根切掉,一邊抱着尾巴縮成一團,一邊在夢裡掉眼淚。
救救我……
宿安好想逃走,他努力地活動自己的身體,卻隻能微微顫抖着手指哭泣。
求求你,系統,救救我吧……哪怕是讓我進遊戲也可以。
宿安小聲地哽咽着,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禱。大滴大滴的淚水順着他瑩潤的小臉往下掉。
像是聽見他的心聲一般,空中好像傳來輕微的“叮咚”聲。
宿安瞪大了充滿淚水的眼睛。
他熟悉這個聲音!
“砰!”
随着一聲輕微的爆響,他回到了熟悉的直播房間。
宿安驚魂未定地緊緊抓住尾巴尖——這是他害怕時安慰自己的習慣動作。
四肢的觸覺都回來了,他一下癱在椅子上。
“不怕的……”小貓把尾巴按在胸口,顫抖着安慰自己,“這裡是我的直播間,沒有主人打我,不用怕……”
說是直播間,這裡其實也就是個不足十平米的小屋。
一套放着遊戲終端的桌椅,一盞早就停産的白熾燈,一個衣櫃和一張擺設用的小床就是這個屋子的全部家具了。
随着宿安的回歸,他的直播間自動開啟,無數彈幕也開始在玩家手環投影出的屏幕上滾動: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小貓寶寶回來了——】
【我家小貓貓今天又打哪個本?】
【低賤的獸人而已,你們一個個瞎激動個什麼勁?】
【樓上那個怎麼說話呢?】
【别的維度來的吧,不用理他】
宿安沒理這些自動播放的彈幕。
回到熟悉的屋子,他感覺堅強起來了一點。小貓擦幹眼淚,雙手還在哆嗦,想用發帶把長長的金發紮起來。
一個不慎,發帶和長發都從他的手中滑落。
他呆滞地擡起頭,視線落在面前的鏡子上。
鏡子裡的少年皮膚白皙,眼眶绯紅。精緻柔軟的小臉上,一對深海般的寶石藍雙眸泛着水汽,有些淩亂的淡金色長卷發散落着,像是誤入人間的精靈。
淺奶茶色的小貓耳朵軟軟的,看着無辜又可憐,讓人淩虐欲拉滿。
他自嘲地笑笑,低下頭去。
有時,他自己也想把代表獸人身份的耳朵和尾巴直接剪掉。
這裡是維斯塔拉星5982紀年,世界分裂成聯邦和帝國兩部分。
随着核污染的影響,一部分人類逐漸退化成獸人。而獸人的獸化部位不确定,基因則會遺傳給下一代。
有的獸人擁有棕熊的體魄,羚羊的雙腿等,這種獸人變異的部位是有用處的,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找一份保镖或者快遞員的工作。
而運氣不好的獸人比比皆是。
比如隻變異出貓耳和貓尾的宿安。
這種獸人一旦被公衆發現,基本就會被【金迷】嚴加看管起來,完全喪失尊嚴和人類的資格,作為被毆打和辱罵的玩具出售。
在維斯塔拉星出生的獸人,過得還不如野獸。
或許是物極必反。就在兩年前,一場“災難”首先降臨在帝國的帝都。
那場災難幾乎席卷了大部分的皇室成員。先是帝國大皇子離奇事故身亡,事故中活下來的人要麼變得瘋瘋癫癫,要麼直接閉門不出。
直到大皇子的遺孀召開了私人發布會。
這位優雅而疲憊的女性雙眼含淚向公衆說明,他們是被卷入了一個叫【滿月遊戲】的東西。
遊戲要求他們在一個小山莊中避開鬼怪生存七天。大皇子正是在那場遊戲中喪了命,才會在現實中因意外離世。
遊戲還給她們每一個參與者都開了直播間,仿佛這一切都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娛樂節目。
她的發布會剛進行到一半便被強行掐斷。
已經病入膏肓的帝國老皇帝撐着病體出現在公衆面前,言明大皇子的死隻是意外,剛才的轉播不過是個玩笑。請公衆擦亮眼睛,不要相信危言聳聽者的無稽之談。
聯邦本來還在假惺惺地看熱鬧,結果沒過半個月,聯邦境内也出現了幾起【滿月遊戲】事件。
整個維斯塔拉星人心浮動,聯邦和帝國不得不暫時握手言和,聯合雙方的頂尖科學家研究信号的來源。最終遺憾地得出結論——對方是高出他們好幾個維度的生物,科技領先他們幾百年。
換句話說就是,對面想按死我們,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現在還給了機會讓維斯塔拉星人在直播遊戲裡求生,反倒是高維物種的恩賜了。
雖然聯邦和帝國都對此事蓋棺定論,甚至出台了應對【滿月遊戲】的小冊子。但直至今日,維斯塔拉仍有不少人在抵抗這款死亡遊戲。
聯邦的一群人甚至成立了反抗者公會,想盡辦法結束遊戲。
但以上種種,和宿安皆沒有關系。
宿安唯一希望的,就是在遊戲裡活下去,最好能在遊戲裡多待一段時間。
畢竟,遊戲裡的鬼殺人靠的是規則。
現實裡的人打他,可不需要遵守規則。
打開衣櫃的宿安選了一件套頭的寬松黑色衛衣,再三确認衛衣的帽子能把自己的兩隻貓耳朵都嚴嚴實實地遮住後,又狠狠地戴了一頂棒球帽,把兩隻不聽話的耳朵壓在下面。
獸人的獸化器官本就敏感,宿安尖尖的小貓耳朵被這一下壓得很痛。
他眼裡不聽話地又泛起淚花。小貓咬着牙下狠手按了按,把棒球帽壓實了,再把衛衣的帽子扣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