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氣球裡裝的是房間原住民的頭？”路易斯狐疑地問道。

“對的。”宿安說。

對方不苟言笑的表情讓小貓有點發怵。宿安抿着小嘴，敏銳地感覺到頭上的棒球帽有點要動彈的趨勢。

他立刻緊張地壓住帽子下的貓耳朵。

莉莉安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宿安深吸一口氣，繼續剛才的話往下說。

“昨晚201氣球裡的人告訴我，他當時就是因為沒撕開藥品包裝才會死的。”

“而且……”他快速補充道，“昨晚201的紅氣球，有一股和103法陣的氣球一樣的血腥味。”

“好。”路易斯點點頭。

他從地上的書堆裡抽出幾本書，還不忘對坐立不安的宿安小小示意了一下，“這下可以把範圍縮小到這幾本裡了。”

他頓了一下，然後補充道:“非常感謝。”

莉莉安揉揉太陽穴，第三遍給欲言又止的小貓遞話。

“你這一身的血，是和那個氣球裡的頭大戰了三百回合嗎？”

宿安在血淋淋的衛衣裡低下頭。

“因……因為那顆頭爆炸了……”貓咪的聲音小小的，“所以……”

“所以——”莉莉安接着他的話說。

“所以……”宿安不安地擺弄着自己露出來的金色長發，“我……我想問問103這裡有沒有帶帽子的衣服可以換……”

【哥們！給件衣服吧(舉起一身血的貓貓)看看我們主播都慘成啥樣了】

【莉莉安:沒了我這個家得散】

【純路人，因為主播頭發好看剛進來的。主播房間裡沒有衣服嗎？要千裡迢迢來103換衣服】

【嘿，您猜怎麼着，主播剛從101轉過一圈回來】

【因為201和101裡都沒有帶兜帽的衣服啊啊啊啊】

【貓昨晚哭着翻了一晚上衣櫃，結果一件帶帽子的都沒有(大悲)】

【沒有兜帽壓着頭真不行哈哈，我看小安的耳朵都要把棒球帽頂起來了】

“嗚……”宿安窘迫得臉頰發紅。

可憐的小貓昨晚打了小小的一盆水，一邊大哭一邊沖洗了半個晚上，才把頭發上的髒東西沖掉。

今早從冷冰冰的地闆上爬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眶還是紅的。

被散發着惡心味道的血肉噴了一臉，宿安覺得自己完全變成了味道奇怪的髒髒小貓。

想到這裡，小貓吸吸鼻子，委屈得又要掉眼淚。

但可惜的是，路易斯完全沒有接受到宿安的信号。他在收到副本相關的訊息後，就開始頭也不擡地坐到床上翻書。

留下渾身都是幹涸血液的宿安手足無措地站着。

“咳。”莉莉安輕聲咳嗽，“咳咳。”

“你怎麼了？”路易斯從百忙之中擡起頭，“嗓子不舒服？”

莉莉安看起來非常努力地忍住了自己想翻白眼的沖動。她指了指還杵在原地的宿安，提醒路易斯回話。

“哦，要衣服是吧。”路易斯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小貓，又重新低頭泡回那幾本書裡。

“衣櫃是你右手邊地上的那個小櫃子。”他頭也不擡地說，“但我看過，裡面沒幾件衣服。”

“請……”宿安支支吾吾半天，還是鼓起勇氣說出口，“請問……這裡有帶帽子的連帽衫嗎？”

“連帽衫？”路易斯從書裡擡起頭，疑惑地問道，“什麼連帽衫？”

“乖，看你的書去吧。”莉莉安歎了口氣，“你一張嘴就讓人覺得你在挑事兒。”

她站起來，把宿安推到門邊，“不管他了，我們走，去三樓衣櫃裡看看有沒有你能穿的衣服。”

【草，我怎麼覺得路易斯x莉莉安或者莉莉安x貓貓也有點好磕】

【樓上那個，我記得你的id，你是之前在直播間發“冷臉小王子與獸人小貓咪禁斷之戀”的那個】

【我笑瘋了。别人是大餅卷一切，樓上是cp腦卷一切】

【三人組最大的優點就素可以cp排列組合！】

【莉莉安和路易斯之前是關系很好嗎？他們說話像老朋友一樣】

【以前是組過好多次隊的老隊友，後來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在現實裡鬧掰了？這次是兩個人偶然在副本裡碰上】

【真的假的？我看他倆關系還不錯啊】

公寓的樓梯間安靜得有點過分。莉莉安走在前面，宿安緊随其後。

但剛剛踏上三樓的最後一截台階，二人就敏銳地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302的門虛掩着。

“得。”莉莉安歎氣，“給你找衣服的計劃要推遲了。”

她無奈地從系統背包裡拿出一副藍色橡膠手套換上。宿安壓着帽子推開302的門，門後是一片狼藉和噴在牆上的大片血迹。

“這屋的鬼下手真狠——”莉莉安檢查了一下門邊的“傑裡氣球”後感歎道，“把兇器插進傑裡的眼睛後，還在裡面攪了幾圈……是尖銳物體從右眼進入，之後刺穿腦幹導緻的死亡。”

在她手邊，傑裡的右邊眼睛幾乎被搗碎在眼眶裡。

他頭顱下面的脊椎骨還在向下滴血。

“應該是這裡……”宿安指着牆紙下的小洞說。

牆紙下的小洞就開在302和303接壤那面牆中間，旁邊胡亂地貼着邊緣焦黃發脆的牆紙和幾張衣着暴/露的女明星海報。

“傑裡昨晚應該是湊近這個洞想看對面，結果洞的對面伸出了刀——”莉莉安走到牆洞面前，“或者是什麼尖銳的東西。”

這面牆紙掩飾住了牆上的小洞。而今牆紙不知道被誰揭下來一半，這個洞才展露出來。

洞旁邊有噴濺狀的血液痕迹，和幾塊破碎的棕色眼珠碎片。

小貓不太想作死湊近去看，所以他靈活地跳過地上傑裡缺了頭的屍體，轉去了隔壁的303。

303門邊的“氣球”已經發出陣陣水産腐爛的味道。宿安探頭進入房間，303對應的洞也覆蓋着牆紙，隻是牆紙被人戳了個小洞。

在這上面又挂着一張挂曆，掩蓋住了牆紙的痕迹。

——怪不得他們昨天搜索屋子的時候沒注意到。

莉莉安換回了皮質黑手套。二人把三間屋子都轉了一圈，可惜衣櫃裡除了襯衫就是T恤，再就是303的性感低胸裝。

沒有連帽衫。

“……但你還是得換掉。”莉莉安盯着垂頭喪氣的小貓說，“否則等它爛在你身上，你就相當于穿着一個巨大的細菌培養皿到處亂轉。”

宿安很是糾結了一會兒。但看着已經血液結塊的衛衣，愛幹淨的小貓最終還是決定把它換下來。

他就近在301的衣櫃裡找了一件襯衫穿上。小貓漂亮卷曲的金色長發原本藏在帽子裡，現在一點都藏不住了，像瀑布一樣傾瀉下來直到大腿内側。

【貓貓把耳朵露出來吧，一直壓着會不會不過血啊】

【主播頭發真好看，以前怎麼一直藏在帽子裡不讓人看呢？】

【主播用的什麼洗發水？】

【看這裡看這裡，洗發水廣告位招租@滿月遊戲】

宿安歎着氣，在鏡子前狠狠壓住自己不老實的棒球帽。

他其實最擔心的還是這頂帽子。

貓咪的耳朵是不太聽自己的話的。平時無論宿安有什麼情緒，他的耳朵和尾巴都會自顧自地作出自己的反應。

小小的一頂棒球帽，随時會被他亂晃的耳朵尖尖頂起來。

但宿安還是無比慶幸，自己昨晚無意間把棒球帽和口罩放得離床遠了許多。

不然要是被那顆炸開的頭一窩端，今天他的小貓耳朵可是連一點都藏不住了。

他正對着鏡子發呆，突然一陣争吵聲從樓下傳來。小貓從301探出頭，正巧看見搜查完302的莉莉安。

“你也聽見了？”莉莉安從302出來，對他吐了吐舌頭，“聽樓下的聲音，今天有得鬧騰了。”

“對了。”她狀似無意地抓住三樓的樓梯扶手，“你知道為什麼昨天傑裡不願意讓我們搜查302嗎？”

搜查，推脫，水。

一想起自己床下的那盆水，小貓就開始夾着耳朵心虛:“為什麼？”

“因為302這間屋子……”莉莉安神神秘秘地回答道，“左右下的三面牆上全部有一個小洞。”

！宿安驚愕了一下。

“小洞？”他呆呆地問道，“全部……？”

“302的原住民，應該是偷窺癖很重的人。”莉莉安對他點頭，“301那邊牆上的洞也是藏在牆紙下面，洞裡塞了棉花團……除此之外，302還有直通202的地闆洞。”

“而且……”她思量着開口，“傑裡一定在昨晚之前就從洞裡向隔壁窺視過。”

樓下傳來的争吵聲越來越大，宿安甚至能聽見林芳雅歇斯底裡的怒吼。

莉莉安索性背過身。

她輕松地靠在欄杆扶手上，接着往下說:“昨天搜查房間的時候，傑裡就自告奮勇搜查301和303靠裡這一側的牆面區域。”

“所以我們才沒搜出來牆上的小洞。”

“況且前幾天的時候，他總是對曲靓欲言又止的。”她補充道，“最重要的是，在302的垃圾桶裡，我發現了一堆粘着不明液體的紙巾，看樣子是在三天内新——你臉紅什麼？”

“！”小貓用一隻手壓住快從頭上飛起來的棒球帽，另一隻手瘋狂給自己的臉降溫。

“我……我沒有臉紅。”他嘴硬道。

但他從口罩裡露出來的白皙皮膚已經整個紅透了。

除去之前的主人以外，【金迷】是不會閑到去給每個獸人做性//教育輔導的。

即使宿安剛剛成年不久，乍一聽到這種事，他空蕩蕩的小貓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

他傻愣愣地按着自己的帽子，臉上熱得能冒出蒸汽。

“行了，不逗你了。”莉莉安笑着轉移了話題，“其實就是想告訴你，302的謎題應該是鬼會在303牆壁那邊發出聲音。隻要昨晚傑裡忍住不用小洞向外窺視，他就可以安然度過紅氣球的晚上。”

“可惜，他應該是用習慣了——扯遠了，我們還是說說副本吧。”

“這個副本推劇情有路易斯。雖然他那張嘴不會說話，但腦子還是挺好使的。”她盯着四樓門口那把帶着鎖鍊的黃銅大鎖看，“但我覺得，這個副本最後還是要回到找鑰匙上。”

“第一天的時候，我和路易斯就搜過整個公寓的公共區域了，但結局是一無所獲。”

“所以我們才動了離開公寓去外面的念頭。”

“我猜，四樓的鑰匙就在一樓大門門口的箱子裡，但問題是開箱子的鑰匙又不知道在哪兒。”莉莉安歎了口氣，率先走下樓梯，“下午我們準備離開公寓試試，你也來吧。”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先弄到一把鑰匙再說。”

兩人一起下到二樓。宿安從樓梯的縫隙裡悄悄豎起耳朵，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林芳雅和李嘯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