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的表現可大大超出了林全釋的預料,如此一來,長樂王想和夏昀崧聯合?癡人說夢。
他倒要看看夏昀崧還有哪些牌可以用。
“如今逆賊已除,陛下盡可放心,不如臣再敬您一杯?”
柳絮眼睜睜看着潘約來遲,即便潘約的血還沒幹透,他大步走向殿内,臉上的神情從來沒這麼冷厲,甚至來不及同她對視上一眼。
“我這方才離場不過一刻,怎麼發生這麼多熱鬧?林大人,夏某倒不知這所謂逆賊是?”
夏昀崧長身站在殿内,看向林全釋的眼中半是怒意半是譏。
林全釋當然不怕夏昀崧,區區二十出頭的少年郎,要不是借着于林躍手中那隻禁軍,哪有什麼實力同他較量?
“那長樂王身邊的人無官無階竟敢當庭辱罵聖上,這還不是逆賊?”
“潘約先生乃當代大儒,十年前還曾親自教導陛下,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竟連訓斥都訓斥不能?”
“我殊不知林大人您身為當朝重臣,陛下沖動之舉,你不勸着就罷了,還慣着陛下,意欲何為?”
謝懷此時熱氣褪去,見夏昀崧勃然大怒,心中陡生驚懼,悄悄靠近夏太後低聲道:“母後……母後,兒臣累了。”
林全釋還想反駁,可瞧着夏昀崧氣勢正盛,他也不占理,索性冷哼一聲,不與此人鬥氣,以免壞了後面的好事。
夏昀崧,看明日的你是否還能如此強勢。
夏太後出來當了和事佬,“好了,好歹是陛下的生辰,鬧得這麼難看作甚麼?”
“如今時候也不晚了,都散了罷。”
“那潘約即是陛下昔日老師,追封個太傅之名,好好安葬便是。”
謝宏青幾乎快抑不住自己的怒氣,可他在上京無權無勢,隻有一小支親衛,隻能低垂着眼道:“秉太後娘娘,潘約祖籍江南,可否讓臣帶回江南安葬?”
這都是小事,長樂王有心,她還免了個事,隻随意道:“允。”
一場荒誕的“謀反”悄然謝幕,悄然到謝宏青瞧着潘約的屍體時,整個人還有一種恍惚感。
可他必須打起精神來,林全釋不會到此為止,出宮之後還有什麼在等着他長樂王?
謝宏青心中隐隐猜到什麼,隻命親衛擡起潘約屍體,三人随着人群出宮。
宮門口的親衛一直在等着,看到潘約的死狀時,皆難以置信。
柳絮隻皺眉道:“把潘約先生擡着,盡快趕回王府。”
謝宏青低垂的眼隐約明滅,周遭大臣避免生事,早早的走了,如今散落在周圍的人屈指可數。
他改口道:“把潘約放在我車上,即刻出京,另派人喬裝去長樂王府查探情況。”
不能再等了。
若是程校尉發現異常,定然會有所準備,若是沒有異常,也須得盡快出發。
宮門正對着東大門,長樂王府正在東大門的東南方,柳絮生了個心思,從北門離去,可直上北方。
可一行人還沒走出一刻鐘,面前早已被黑衣人圍滿。
謝宏青輕笑,“看來這位林大人是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謝宏青啊。”
柳絮眸中帶着狠厲,“親衛何在!随我護好王爺!”
“是!”親衛紛紛拔出長劍。
柳絮拔出腰側軟劍,一劍刺穿撲上來的黑衣人胸口,黑衣人還驚愕着,隻低頭看了一眼那把刺破他心髒的劍,失去呼吸倒在地上。
女子同男子最大的差距在氣力上,柳絮日常訓練時便已明晰,可她也清楚知道,女子比男子身姿靈巧,多了幾分清敏。
她無數次思索自己在戰場上如何才能讓自己多殺幾個人,讓自己活下來,最後得出結論:比其他人更狠,更快,最好一劍就殺了敵人。
要不然就讓敵人最快的速度喪失戰鬥力。
割喉、刺心、戳目、斷手腳筋,這些都是要害之處,也是柳絮給自己加練的重點。
她沒停下自己手中的劍,反而順勢借力閃到另一黑衣人身前,第一劍切傷他的右手,第二劍劃破他的喉嚨。
第一次正面同人死戰,柳絮心緒十分平靜,平靜到隻剩下一個念頭:帶着王爺逃出去。
不過幾息,她身邊倒下不少屍體,硬生生帶着王府親衛沖過重圍,劈開道路一側綁着的竹管,厲聲道:“帶着馬車走!趁宵禁未開,盡快出城!”
“柳典軍,你……”親衛同她并肩而戰,來路已經躺了不少親衛屍體。
若是錯過宵禁,今晚必定會被困在這兒。
劉林兩家有兩支禁軍,他們不能去賭禁軍會管這事。
“這是命令!”柳絮冷凝着眼,從未如此果決。
親衛咬了咬牙,倒退收劍,“走!”
謝宏青身側躺着潘約屍體,馬車外的動靜被他盡收眼底,臨走前他從馬車裡探出腦袋,不無提點:“柳丫頭,切記程校尉對你的交代。”
柳絮心中明白,回聲道:“王爺快走,柳絮明白。”
京中局勢複雜,程校尉怎會不提前做安排?柳絮乃王爺重視之人,還要陪王爺進宮赴宴,這安排他自然要同柳絮交代。
眼睜睜看着王爺的馬車被擁着走遠,柳絮回頭,如今隻剩下她一人,面前黑衣人十數。
她擡劍,眼冷得吓人,臉上卻倏然一笑,像那陽春的嫩葉,她輕聲道:“有勞各位指教了。”
殺到最後,柳絮眼中隻剩下漫天血色,身上、地面上,全是血,這血似乎要染盡整條長街一般。
柳絮有些失力,軟劍早已變鈍,打鬥中被她扔在一側,徑直奪了黑衣人手中的長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