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歡顔樓來人催了。”
歡玉垂眸,王平多疑,她能回歡顔樓住便求了多次,如今歡顔樓小厮來催,定是他那邊有所動靜。
她不能怠慢,不然前功盡棄。
歡玉擡眼,定定看着柳絮,“你手中有王爺親信令牌,我信你。”
“王平是如何越過襄垣郡來到河間的,我還未曾打聽到,隻知曉襄垣那邊局勢不明,王平也沒能徹底拿下那塊地方。”
“那日王平府中親信曾傳出一消息,再過些日子襄垣郡郡守會來河間城拜訪做客,但王平私底下還在招兵買馬,似乎要有所動作。”
歡玉起身,上好的绫羅将她細腰勾勒出來,整個人似一株寒風中的白牡丹,妍麗婉婉,卻堅韌非凡,獨自承受着寒風吹打。
她鄭重地朝着柳絮彎腰行禮,懇切道:“萬望柳典軍以世子安危為重,必要時帶着世子遠走,以保世子平安。”
王爺對她恩重如山,她隻願王爺能和世子親人團圓。
歡玉目光落向隔壁,歡銀還呆在那兒,她張了張嘴,終道:“有何需要幫襯之處,盡管和老嬷開口。”
不大的小院響起輕緩的腳步聲,柳絮聽見歡玉往隔間去低聲吩咐了幾句,。
再之後,門口的木栓咔哒一聲,歡銀從阿麽懷中掙紮開來,眼中含着淚,跑向門口喚了一聲,“阿姐!”
歡玉回身,垂在一側的步搖在空中輕輕晃動,她笑着朝歡銀招了招手,示意她乖乖回去,聽阿麽的話。
歡銀扶着門,定定站在門口,豔冠河間的歡玉姑娘這一笑,永遠的印在她腦海中。
趙阿麽為哭累了睡過去的歡銀攆了攆被子,輕聲出了門,同站在門口的柳絮行禮,“老奴姓趙,典軍喚我趙婆子便是。”
“小姐已經與我吩咐過,柳典軍若有什麼交代,盡管開口。”
柳絮環望了一圈,阿才沒地方處理屍體,隻能就地掩埋,院裡角落的那處泥地瞧着剛翻新過。
“還有一個被綁起來的賊人在何處?”
“阿才将他扔在柴房。”
“趙嬷嬷今晚也受驚了,早些歇下吧,我審審便回。”
趙嬷嬷能被歡玉選來照看歡銀,心中自然明清,知曉柳絮這是不讓她多參與的意思,隻點頭應是,早早離去。
夜色漫漫,柳絮走進柴屋時,那人還在哆嗦着,回頭看見是柳絮,整個人恨不得使勁縮進柴堆裡。
柳絮漠漠蹲在他面前,整張臉繃緊,冷聲道:“我隻問你幾個問題,你坦誠回答,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男人不應她,隻一味地抖,連臉都不肯擡起來。
柳絮嗤笑道:“如今才想起害怕了?方才闖進院裡時的那股勁哪去了?”
“瞧你年齡不大,應當是才入府軍不久吧?個子也不高,又能進府軍,想必家中父母做了不少努力。”
“如今就是這麼向你父母交代的?”
柳絮看不見的角落裡,男人眼角溢出淚,他嗚嗚兩聲,整個人像是突然失了力一般癱軟在地上。
“還在沒能釀成大錯,你要是好好回答我的問題,還有彌補的機會,說?還是不說?”
男人終于點頭,待柳絮解下封住他嘴的粗聲,他垂聲道:“您……您真是長樂王府典軍?”
柳絮糾正:“是副典軍。”
這不重要,男人愣愣盯着柳絮,“長樂王……長樂王真的回來了?”
柳絮并沒有回答他,而是随意坐在柴堆上,“你姓甚名誰?哪地來的府軍?為何跑來河間城?在這兒呆了多久??”
“我……我叫倉勇,來自太安縣,世道亂了,校尉接到命令,領軍前往襄垣郡北抵抗叛黨,我亦在其中。”
“可誰知走到半路,校尉突然失蹤,還沒等我們找到他,整支隊伍便突遭襲擊,偷襲的隊伍臂綁紅巾,是叛黨!”
“我和大哥僥幸脫離隊伍,留了一條命,此後一路往東,進了河間城,在這兒呆了有兩個多月。”
“你說你們在襄垣郡内遇到了叛黨?”
“正是,”他家就在襄垣城,回家的路,他豈能不識?
柳絮擰眉,難怪叛黨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越過襄垣,拿下河間,原來早已在襄垣郡内活動。
“其他各處的府軍你可知道消息?”
倉勇搖頭,面露苦澀,“倒是在城中遇見一些太安縣的兄弟。”
河間城長樂王的名号早已響徹周圍數郡,太安縣府軍曾在長樂王麾下大敗南下突厥,他們本以為能找來長樂王庇佑。
誰知叛黨緊随他們到達河間,徹底占領了這裡。
“你既然在河間城已呆了兩月多,那便邊把這兩月你所知道的情況統統說與我聽。”
倉勇不敢隐瞞,把自己所知曉的統統說給柳絮。
他們逃來河間時,河間尚且還繁華熱鬧,隻叛黨進城後才徹底亂了套,他們幾個兄弟紮堆縮在某處廢棄的小宅子裡,饑一頓飽一頓,不得已,動了打家劫舍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