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郡守自小在襄垣城長大,我這美人有心,特地尋些襄垣城的小調編舞。”
“怎麼?魏郡守不領這情?”
魏越軍同王平直勾勾的對視。
他瞧出了王平眼眸中的嘲弄輕視,王平自然也瞧出了魏越軍眼中的仇恨隐忍。
王平随意拉起歡玉的纖纖玉手,慢悠悠的把玩着,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下更顯透亮白皙,“我知曉魏兄弟你恨我,這河間和襄垣之間避不開一戰。”
“可我倒是小瞧了魏兄弟你的膽量,竟然真敢帶着這麼幾号人進我河間城。”
當初他收到魏越軍的拜帖時詫異許久,一時之間還有些懷疑是否是自己看花了眼。
魏越軍攜禮前來慶賀?
他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斷才是。
王平有心看魏越軍在打什麼主意,特地休書一封回他,信的開頭還有些禮貌,可到後頭,他開始要求魏越軍不得攜武器,也不得帶親衛,隻允許帶一支不過二十餘人的禮臣隊伍。
本以為以魏越軍的脾氣會憋不住火,回信咒罵他。
可他竟然忍了下來,規規矩矩回信商量時間。
本是請君入甕,可如今這君自己乖乖要進來。
王平豈有不應的道理?
老郡守一死,魏越軍便是襄垣城的主力骨。
他要是死在河間城,拿下襄垣易如反掌。
“我原先隻以為你是好騙了些,沒想到你是真蠢,蠢到上門找死。”
王平手掌揚了揚,一隊又一隊紅巾軍從門口闖了進來,吓壞一衆侍女。
歡顔樓的姑娘們同樣匍匐在地上。
歡玉不動聲色的估摸着如今的局勢,王平什麼都不與她說,她冒險排那支舞是一招險棋。
這兩月她也打聽到些動靜,襄垣城的老郡守突然死了,而王平也是那時候突然來的。
她如此便懷疑王平會不會和老郡守的死有關系,他的紅巾軍能不着痕迹的越過襄垣,突襲河間城,必定有幫兇。
若此時來河間的襄垣城代郡守便是那個幫兇……那将對她們極其不利。
這不僅僅關系到世子,還關系到王爺重奪河間城。
她早前聽王爺提及過,襄垣城老郡守膝下無子,待麾下魏越軍為己出。
如今老郡守身亡不過三月,她身為王平愛姬,在宴會上編排此舞,暗諷魏越軍。
即便魏越軍不是那個幫兇,和老郡守的死沒有關系,也會染上一身腥。
再和王平關系好如何?此後也會揣摩揣摩王平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然,這隻是最壞的打算。
今早魏越軍和王平見面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老天爺也在幫助她們。
魏越軍這氣勢,哪是來送禮的,分明是來尋仇的。
她這舞蹈本也沒什麼必要,可她轉念一想,不如在魏越軍和王平之間再灑一把火。
歡玉給姐妹們打了個眼色,也顧不得王平懷疑,趁王平的心思還在魏越軍那,找個由頭糊弄過去。
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尋了王平歡心。
雖然他過後一向,定然會覺察出不對勁。
他什麼都沒和歡玉說過,歡玉怎會猜出他和魏越軍的恩怨?定會同歡玉秋後算賬。
但今日午時便是決裂之際,如今世子想必已經出了府,她歡玉還有什麼可挂念的?
歡顔樓上下得王爺庇佑,靠河間城的百姓們捧場,同王平和他的紅巾軍一命抵一命自然是值
讓這幫匪徒也看看,賣藝女子也不是他們輕易可辱的。
色字頭上可是一把刀。
即便被一層又一層的紅巾軍圍着,魏越軍也絲毫沒有懼意,反而換了個姿勢,身子斜着,随意靠在椅子上,左手撐着腦袋,右手攆着酒杯。
清透的佳釀在杯中晃出一圈圈水紋,魏越軍目光輕輕打量着,仿佛一瞬間回到他和王平在襄垣城外暢快喝酒的日子。
“王平啊,其實有很多個瞬間我都在想,要是你不是這什麼叛黨首領便好了。”
在他動手殺馮大人那一夜,他剛寫好引薦信。
-紅巾軍首領王平,心細敏捷,善謀善戰,叛亂之事實非他本意,隻城外百姓貧苦,徭役繁重,再則貪官加稅,殘忍迫害,令其不得已……越軍鬥膽向大人引薦……
紙箋有些薄,墨迹浸在其間,濃墨處的墨迹還未幹透,門外便傳來了急報。
大人遇刺。
王平聽得想笑,“你莫不是跑這麼遠來,隻想與我打感情牌?”
“實話與你說,同你相處的每一刻,我都在想,憑什麼?”
“我才識手段皆高于你,天賦武力都在你之上,甚至連打仗布局都高于你這馮郡守的愛将幾分。”
“憑什麼?”
“就憑你是襄垣郡的魏氏高門出身麼。”
王平起身,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眼神睥睨。
“以往我認命,人嘛,生來都有高低貴賤。我爹是個低賤的柴夫,他生下了一個低賤的小柴夫,這天經地義。“
“待同你相識相交之後我才驟然覺得荒唐。”
“一個生來就擁有榮華富貴,丫鬟仆役前呼後擁,家學昌盛的貴公子,他竟然還不如我這樣一個卑賤的人。”
“他的家族靠着壓榨百姓得來的萬貫家财,養出的人也不過如此。”
“魏越軍,你說,憑什麼?”
“你配享有那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