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南笑得比哭還難看,勉強抓住謝懷,“懷兒你又在跟母後玩笑。”
謝懷将夏平南額前的碎發往後理了理,夏氏的美人生得一雙美眸,眼頭圓潤,眼尾卻微微向上挑起,無辜地勾人。
“母後難道不覺得兒臣做得很對嗎?”謝懷垂眸看她。
夏平南此時才驚覺,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如今已露出獠牙,長出利爪,開始學着捕食。
這并不是個玩笑,“是你将林躍支使出去的?”
“于統領對我向來疼愛有加,我想吃城外的芽糖,他就親自帶人出去買。”
“可惜他不敬得很,到現在我都沒看見那芽糖的影子。”
夏平南眼中早已盛滿了淚,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謝懷,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謝懷從懷中掏出一塊繡帕,替她擦幹流到臉頰的淚珠,“母後莫怕。”
“于統領向來疼愛我,要是知道自己的這條賤命能讓我安心,不再受流言蜚語之苦,定然欣然赴死。”
夏平南一把将他的手拍開,起身怒喝道:“畜生!他可是你父——”
“住口,”謝懷厲聲道,打斷夏平南未說完的話,言語中的暴戾之氣吓得夏平南失聲。
謝懷眼眸發冷,将有些失控的夏平南摁回座椅上,狠厲地盯着她,像是一條惡狼般,“母後,你記住,我姓謝,永遠姓謝。”
“有些不該說的話,爛在肚子裡。好嗎?”
“不要再讓孩兒擔憂了。”
夏平南臉頰滿是淚水,額角剛被理順的發絲在掙紮中又被打亂,她眼眸通紅,始終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她那向來乖順的孩兒。
“時辰不早了,母後安生休息,兒臣告退。”
謝懷露出無害的笑容,乖巧地同夏平南行禮,見夏平南額角發絲碎亂,伸手幫她理順。
“近日會有些亂,母後少出齊英宮,保重身子。”
“等兒臣帶回夏昀崧的腦袋,再來向您問好。”
空曠的大殿再次寂靜,空氣中夾雜着涼氣,風吹起齊英宮的紗帳,徹底掩去那人離開的身影。
“母後近些日子身子不适,你們守在殿外便是,不可随意叨擾,我自會派人來服侍母後。”
門外傳來謝懷的吩咐聲,隐隐約約,可大殿過于寂靜,夏平南聽得一清二楚。
她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神情呆滞,渾身失力,心緒一團亂麻。
謝懷知道林躍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如何知曉的?林躍當初分明把知情的人全部處理了。
他甚至動手殺了他,在得知真相後,沒有絲毫的猶豫。
夏平南忽地笑出聲,随即大笑,眼角的淚水像是珍珠斷了線一般湧出。
于林躍死了?
他就這麼死了?
十五年前,她慌亂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本想找法子處理了,是于林躍不顧殺頭的風險,勸她留下來。
陛下雖正值壯年,生活奢侈淫靡,但并沒有子嗣,若是夏平南平安生了一個兒子,那便是長子。
屆時隻要正宮無後,他便是唯一的繼承人。
夏平南心中慌極了,隻罵道于林躍好大的膽子,要是此時敗露,不僅是他們倆會死,他們的家眷全都逃不過一劫。
于林躍隻抱住她,手掌撫住她的肚子,那裡還平着,但卻孕育着他的孩子。
他吻向夏平南耳側,低聲道:“阿南,這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你真的忍心打掉他?”
“若是他能平安生下來,被冠上謝姓,他便有享不盡的權力和榮華富貴。”
“你相信我好不好,阿南。”
“拖嶽父的福,我得到統領的賞識,下月便被提拔為中郎将。”
“阿南,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屆時你便安心在宮中養子,剩下的交給我來辦。”
說到最後,于林躍甚至有些哽咽,顫着聲音道:“阿南,我出身卑微,自小刻苦習武才換來如今的身份,才能有幸同你相識相愛。”
“如今我們的後代生下來便能冠上謝姓,我們難道要放棄這個機會嗎?”
夏平南被他說得心動,若非貪戀權勢,她也不會毅然決然的進宮。
可誰知宮中生活漫長寂寞,隻同于林躍相識後,這才生出幾分趣味。
她并未給出确定的答複,隻嬌聲道:“你好生不要臉,竟然連嶽父都叫上了。”
閑暇時光中,她會托于林躍出宮替她捎上些家書,在家書中提及于林躍對她的處處照顧。
甯遠王妃本就心疼女兒,見女兒在信中所寫,對于林躍産生了些好感。
甯遠王雖未多言,可也記在心中。
見夏平南松了口,于林躍親呢地将她擁入懷中,油嘴道:“我同阿南心意相通,真心相愛,自然要喚上幾聲嶽父。”
夏平南雖然進宮沒多久,可深知宮中手段,這些個人的肚子不是沒消息,隻是懷到一半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