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林躍眼眸中劃過狠厲,“阿南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懷兒出事。”
夏平南冷靜地拭去自己眼角的淚珠,第一次感覺自己如此清醒,她垂眸,輕聲道:“你的人如今還能出城麼?”
“暢通無阻。”
“去,南下,把夏昀崧帶回來,不論什麼方式。”
懷兒必須要有一個靠得住的國戚,甯遠王夏氏是她和懷兒最後的靠山,絕對不能倒下。
她不管陛下察覺到什麼,才會在死前發出那道密令。
他已經死了,她和懷兒必須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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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柳絮察覺身側之人的呼吸聲平緩有序,她驟然睜眼,輕手輕腳地撚開被褥。
還沒等她起身,身後之人便将她拉入懷中,用被褥包裹。
夏昀崧剛醒,嗓子還有些啞,低聲道:“做什麼?”
柳絮拍了拍他抱住她的手,輕聲道:“出去喝口水,你睡吧。”
她原以為是自己的動靜吵醒了他,見他松手後,她悄聲起身出門,換上深色的衣裳,腰間纏上軟劍。
一直呆在這裡不是辦法,她不是信不過夏昀崧的屬下,隻是性格使然,她必須要出去打聽些動靜,這才安心。
還沒等她走進院子,主卧的大門驟然打開。
夏昀崧披着外裳站在那兒,披散着長發,身姿纖長,就這麼垂着眼看她,眼裡哪還有半點睡意。
柳絮頓了頓,還沒說話,夏昀崧先一步開口,“原來喝口水也要穿戴整齊才可以麼?”
她呵呵幹笑,錯開話題,“你怎的也起來了?如今時候還早,你身子弱,快進去歇歇。”
“聽聞夫人喝水,我也有些渴了,出來看看。”
“屋裡桌上水正溫着,我去給你倒上一杯。”
柳絮向他走近,見他擋在門口,一人便占了大半空間,柳絮隻能側着身子進去。
可走到一半,卻被夏昀崧抱在懷中。
夏昀崧腦袋貼在她後頸,貪婪的汲取着她的溫度。
在屋外帶得久了些,她渾身沾着涼氣。
“去哪兒。”
他低聲道,吐出的氣息噴在柳絮後頸,有些發癢。
柳絮頓了頓,如實道:“四處轉轉,我不放心。”
“好。”
“下次不要瞞着我。”
夏昀崧放開她,放她進屋,随她一起進去坐下。
待她将茶盞遞到他眼前時,他卻反手将茶水遞回她手中,“嘴唇有些幹了,潤一潤再去。”
宮内,謝懷從齊英宮離去,面色陰沉,冬仁進殿服侍前,幹兒子便給他遞過信兒。
陛下在太後娘娘那兒受了氣。
他心中有底兒,可心思仍放在那封被他藏起來的紙箋那兒。
今日,宮外又遞進來一封家書,是寫給他的。
他雖然和弟弟自幼進宮,可從來沒有跟宮外的家裡人斷過聯系,家中父母前段時間給過信兒。
多虧他寄出去的那些銀錢,他剛出生的弟弟治好病,有了條活路。
冬仁很開心,死寂了許久的心髒似乎一下子迸發出一小團火。
他又有弟弟了,他二弟雖然死了,可他又有了新弟弟。
他要努力的掙錢,讓爹娘和弟弟過上好日子。
看着代筆的家書中,母親送來的親切問候,冬仁心底暖暖的,闆直了許久的臉上總算露出一抹笑。
可當他把家書收好,目光又放在那封紙箋上時,複蘇的心口又似堕入冰湖。
冬仁招呼人進來替陛下梳洗,瞧着陛下陰鹫的側臉,他服侍得更加小心謹慎,輕聲道:“陛下,奴才替您更衣。”
他走到陛下身後,這兩年陛下長得快,從小錦衣玉食,個頭早已超過他,他輕手撚上衣領,瞧着那雪白卻脆弱的脖頸,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指尖無意一勾,竟将謝懷的發絲勾了出來,扯得謝懷生疼。
謝懷嘶了一聲,猛地轉身狠狠踹他一腳。
“狗奴家!”
冬仁跪地磕頭,“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謝懷冷哼一聲,似乎是今兒心情還算不錯,隻教他滾出去。
冬仁給幹兒子使了個眼色,曲着腰退了出去。
一直待冷風沖他灌來,冬仁神志清醒,他伸出雙手細細打量,這雙手骨節粗大,皮膚粗糙。
在這三天的時間裡,它要想方設法的弄死陛下,沾染上這世間最尊貴之人的性命。
可是,他真的下得去手嗎?
冬仁垂眸,痛苦閉眼。
他知道,他的家人在林全釋手裡,那封信是家書也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