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蒼文蹙眉,“客人?哪位客人?可有說何事?”
管家猶豫一瞬,低頭匆匆道:“是周家那小公子,周钰。”
“他……他說……頌少爺幹的事,您瞞不住,若是要得解決之法,便去望月樓一見。”
谷蒼文冷呵道:“好大的口氣,果真是周家養出來的好孩子!”
“我倒要看看,他能給出個什麼說法!”
“來人,備轎!”
谷頌的事情,他千瞞萬瞞,就是不希望周家和京城其餘一幹人知曉,周钰如何得知。
谷蒼文眯眼,若是惹急了他,這周钰便一輩子都留在望月樓上。
“林大人那兒……”管家打探自家老将軍口風。
谷蒼文沉吟片刻,“姑且先瞞着。”
這老道說好幫他解決,誰也不會知道,可轉頭周钰九找上門。
可見林全釋也信不過。
望月樓稱不上上京數一數二的風流場所,也比不上那些名流出沒的清雅之地。
唯一還算可以的便是它的望月閣。傳聞從望月閣看出去,可一覽上京勝景。
隻可惜這望月閣尋常并不開放。
谷蒼文一路被請上去,看着頭頂匾額上書寫的‘望月閣’三字,墨迹清秀逸朗,他眯了眯眼。
望月樓竟然和周家還有關系?看來周钰這小子這幾年也沒閑着。
一入門,侍女乖巧退下,徒留他一個人駐在那兒。
房中布局精緻,入門後還有幾道垂紗簾遮擋,被風一吹,蕩起片片波紋,在空中清揚。
谷蒼文隐隐見窗口坐着位青年人,身着一身玄衣,正舉盞品茗。
看不清身形,但即是周钰喚他來,除了周钰,還能有誰?
谷蒼文一把揚其紗簾,不耐道:“周家小子,你倒是有種!不怕我當場是手刃了……….”
靜坐于窗前的男子回過頭,一張臉清俊煦雅,隻那雙眸子生得冷沉,望向谷蒼文的那一刻,一股寒氣從谷蒼文腳底升起。
他心中後怕,愣愣道:“禹王殿下?”
謝長明嘴角噙着笑,慢條斯理道:“谷老将軍,好久不見。”
谷蒼文一時還懵着,不是周钰那小子讓他來的?還以谷頌為要挾。
為何這裡坐着的是禹王?不對,禹王被貶巴川,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京城!?
謝長明回答了谷蒼文的困惑,“是本王要見老将軍,這才托周钰相邀。”
禹王不知回京多久,還突然要見他,不得不讓他将謝長明同皇儲之位聯系起來。
谷蒼文惶恐,“老臣惶恐,不知殿下…….”
謝長明垂眸,不急不換地說出谷頌犯下的大錯。
“谷頌,如今的神威将軍。一月前流連輕煙閣,酒醉後縱火焚閣,燒死閣中妓人、客官數十人。”
“事後林全釋出面替你們瞞下,輕煙閣一案,至今都被稱作意外。”
“谷老将軍,人到花甲之年還在為孫兒操勞,不容易。”
谷蒼文越聽越心驚,甚至顧不得同林全釋的合作,滿腦都在思考謝長明到底什麼意思。
他何時回的京?為何會知道這件事?他是奔着那個位置回來的?
谷蒼文艱難道:“谷家如今就這一個孩子,谷頌還小不懂事,還望殿下放他一條生路。”
謝長明笑,“他縱火焚閣,又緊鎖閣門之際,可曾想過放閣内衆人一條生路。”
“這樣的人還能被老将軍你推上神威将軍的位置,谷老将軍,你當真是忘了我父皇當年的教誨。”
四十年前,先皇年幼登基,親率兩路大軍閃擊突厥,這谷蒼文便是當年小将,得陛下賞識,大敗突厥後,特封神威将軍,領神威一軍鎮守上京。
賜印那日,先皇贊道:“安國大軍,神威天降,捍上京,誅邪肆,還萬世太平。”
即便後來再設龍威一軍,可神威居左,龍威居右,仍以神威為尊。
如今上京邪肆橫行,神威将軍一脈不以誅邪魔為任,反而助纣為虐。
谷蒼文被一個年輕小輩當頭指責,面上挂不住,可他乃禹王,先皇親兄弟,更是老來得子,寵愛過甚。
他隻能悻悻道:“谷家嫡系一脈就這麼一個孩子,老夫不得已。”
“還望殿下開恩,至于林全釋那兒,我一概不問。”
以謝長明放過谷頌換他不再支持林全釋,谷蒼文心裡轉過彎,這謝長明偷偷回來,不就是為了那個位置麼?
他同林全釋交易也是求林全釋來日掌權,助谷頌平步青雲。隻要能讓頌兒好,和誰合作不是合作?
可這遠遠沒有達到謝長明的預期,他所求的可不單隻是谷家不再幫助林全釋,而是整支神威軍。
謝長明眸光動了動,隻笑着看向谷頌文,不置一詞。
谷頌文心中得意漸去,似是明白什麼,臉色緩緩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