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生得俊逸,卻硬生生被那道長疤給破壞。
莊鹇簡要解釋道:“出門忘了鳳令,思及若沒有風令在手,周钰定然不認,隻能回去拿,路上費了些功夫。”
柳絮拱手道:“多謝莊先生解圍。”
莊鹇轉身取過系在馬鞍上的行李,伸手遞給柳絮,“你别謝我,要謝就謝阿鸢和夏昀崧。”
“他們兩人都開了口,我不得不應。”
“這是夏昀崧在我這兒購的藥,他遞來口信,說都交給你。”
沒等柳絮多說什麼,莊鹇當即上馬而去。
來去匆匆。
柳絮還沒來得及同他多說兩句,便隻能瞧見他騎馬而去的背影。
當真是個怪人,柳絮暗想。
她掂了掂莊鹇遞過的包袱,瞧見四周無人,又擔憂周钰那厮殺個回馬槍,随手将包袱拴在馬鞍上,揚馬而去。
她一人出發,無暇在路上逗留,一路上隻讓馬兒偶爾歇上片刻,遇到大一點的城鎮才停下來将就一晚,順便補給。
說是補給,也沒什麼好買的,夏昀崧塞的包裹裡什麼都捎了一份,就連銀子都備好碎銀和銀票兩類,方便柳絮花銷。
柳絮思及歡銀和小世子兩個孩子,給她們買了不少小玩意兒,就連楊天邑他們所饞的南方糕點也帶了不少。
一路走走停停,花費一周有餘才進到河間地域。
比之四、五月前,她和楊天邑四人謹慎北上時看到的慘狀相比,如今的河間不知好了多少。
王爺回京坐鎮河間後,即刻命人清剿四方匪徒,見着即刻誅之,若有趁勢偷盜搶劫者,也一并處責。
柳絮下馬,将身上最後的碎銀塞進沿路乞讨的幼童手中,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你家人呢??”
滿身泥垢的小姑娘長着一雙極大的眼睛,可那雙眼睛早已餓得無神又呆滞。
隻看見手中的那幾顆碎銀子時,這才亮了亮,當即想跪下給柳絮磕頭,被柳絮一把扶住。
聞言,她諾諾道:“母親重病,父親不知去了何處,家中糧缸無米,弟妹數日未進食,我見這地行路者甚多,來求些吃食。”
柳絮頓了頓,又将自己包袱中的點心拿出來分于她。
女孩見狀,也不顧手髒,一股腦全塞進懷中,柳絮拿多少,她塞多少,眼帶欣喜,嘴上不住地感恩。
柳絮将最後幾塊點心拿出來,見她伸手來拿,柳絮隻往回收了收。
女孩以為柳絮不願再給,害怕惹她生氣,渾身哆嗦,隻想跪地求饒。
柳絮面露不忍,輕聲道,“這幾塊,你自己吃。”
“現在就吃。”
女孩聞言,大顆大顆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也不顧形象,當即從柳絮身上接過,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柳絮怕她噎着,又遞給她水袋,“路上乞讨不是長久之計,此處離河間城不遠,不若帶上你母親和一衆弟弟妹妹進城謀生路。”
女孩塞得滿嘴都是,隻不住點頭,柳絮将水袋塞進她懷裡,又拍了拍她的背,這才起身。
女兒孤弱,四周已有不少乞食者暗中盯上她,隻待柳絮一走,便奪銀奪食。
柳絮冷眼朝四周掃去,心中半是無奈半是怒氣。
她既已給了小姑娘吃食,若是不幫人幫到底,那她便是害了這姑娘。
晚一兩日回城也無甚大事,柳絮思及此,又蹲在小姑娘身邊,細聲道:“今日已晚,你家可還方便,能否容我留住一日?”
“報酬我另外給付。”
小女孩聞言,快速點了點頭,又搖頭,“承蒙恩人垂憐,屋舍破舊,若是恩人不介意,盡管住下,無須給報酬。”
給弟妹帶回了吃食,又有錢給母親治病,小姑娘回家路上腳步都是輕的。
她家離此處不願,約莫有十幾戶人小住,如今大部分都人去舍空。
小姑娘名喚大丫,生性内斂,不愛說話,大多是柳絮問,她回。
柳絮問這兒的人都去哪兒,大丫抿了抿唇,“大多去了河間城讨生活,有些聽說南下,不知去向。”
她們這裡離河間不是太遠,原本生活也還算富足,後紅巾一亂,四處匪徒也趁機作亂,大多數人想進城避難,可紅巾關城門收錢收糧,其他人沒辦法,隻能在附近的村子裡搶。
她們村子反應快,好多人都帶着金銀細軟逃了,當時父親去河間城附近打探情況,一去便沒有回來。
母親反應快,讓她們藏進地窖,又塞了不少糧食進去,将家裡打砸一頓,才瞞過那些進村搶劫的人,帶她們在這裡藏了下來。
可糧食很快就耗盡,母親又重病不起,大丫這才想辦法去路上乞讨,勉強讨些能吃的回家。
“如今還有人來搶麼?”柳絮問道。
大丫面容猶豫,“白日裡倒是沒人了,附近能搶的都搶了,她們家家徒四壁,還能搶什麼?
隻是…….“每晚我都能聽見輕微的腳步聲,于是将母親和弟妹們安置在地窖裡,讓她們不要出去。”
柳絮牽着馬兒,皺眉道:“隻是晚上嗎?”
大丫仔細回想,肯定點頭,“不是每晚,但隻在晚上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