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将她安置在某處帳篷,軟禁在内,不許出去,其餘一概不應。
柳絮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靜候兩日,帳篷外傳來沸騰的喧嘩聲,她聽不懂語言,隻嘗試用中原話和看守她的侍衛溝通,可侍衛隻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詞。
周钰斷然不會輕易讓阿史那溜走,這其中定然有交易,會是什麼呢?
柳絮本以為阿史那這段時間都不會來見她,可沒過幾天,帳篷外突然進來一道人影,柳絮循聲看去,竟是許久沒見的巴蘭。
還是那拗口的中原腔調,隻将一個包袱放道柳絮面前,“突厥使團明日便将出發,換上此衣,随使團一行出發。”
突厥使團?難道是商量戰後事宜?他們赢了?
柳絮心中生出種種揣測,打開包袱一看,是一套安國衣裳,綠紗罩白棉,袖袍寬大,紗上還有暗紋,繡的是一層精緻的暗柳枝。
豎日,柳絮換上衣服,随使團出發,身後呆了許久的俘/虜營早已散了大半,巴蘭解釋道:“雙方釋放俘虜,這裡面的人幾日前便以送走。
柳絮看了一眼遠在隊伍前側的阿史那,相比于前幾日初見,他消瘦不少,眉目堅毅,隐隐帶着一抹果決。
她雖不知王庭這幾日發生了何時,但看四周煥然一新的突厥隊伍,想必阿史那至少從可汗手中奪下部分權力。
若非如此,當初一提及阿史那名字便暴躁不已的可汗為何如今會乖乖讓阿史那率使團去安國?
來時寒冷艱澀,放眼望去滿是荒涼。而如今初春草長,原上嫩芽青青,像是給灰黃大地鋪上一層綠毯般。
柳絮走在使團前側,身後跟随的隊伍延綿不絕。突厥軍旗高揚在空中,随風飛揚。
明明速度不慢,可還是走了大半月有餘,等隐約可見襄平關關牆時,柳絮時刻警惕的心這才稍稍安穩,隻想迫不及待地揚鞭而去。
可四周處境又讓她穩下心思,隻随着突厥使團的隊伍牽馬入關。
關門内,由上京而來的一支使團隊伍早已等候在此,為首的乃是當今丞相馮儲祥。
自阿史那修書一封,約談貿易一事後。夏昀崧當即給朝廷上書,奏請使團出發。
兩三月前還是狼煙滾滾,戰火紛紛的修羅場,隻肖百天功夫便甯靜下來,一片肅穆。
柳絮将馬缰遞給一旁的侍者,翹首往安國使團裡探了探,夏昀崧沒來?
她心中隐隐失落,隻左右看了看,馮儲祥和阿史那站一塊,不知在聊什麼,人群往前簇擁,她一時不知該去哪兒,程校尉他們也不知如今是在寒風關還是回了襄垣。
忽地,一隻大手越過人群,死死拉住她,柳絮微愣,回眸一看,一張熟悉的臉瞬間映入眼簾。
是近半年未見的夏昀崧。他消瘦許多,隻那一雙眼睛,亮得發光。
還沒等柳絮回握住,夏昀崧僅僅将柳絮扣入懷中,力道之大,幾乎要将柳絮絞碎一般。
柳絮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任由他抱着。
身後,周钰急匆匆跟來,見到夏昀崧抱在懷中還活生生的柳校尉,高高提起的心總算落下。
幸好,柳校尉還活着。
他可不想親手替夏大人辦理申領柳校尉的撫恤金。
四遭人皆認識夏昀崧,知曉這是使團的人,上京來的官員。有少部分人瞧出柳校尉的臉,低聲議論,“這是柳校尉?”
“是柳校尉吧?”
“就是柳校尉!她還活着?”
“柳校尉還活着!!她沒有死!”
……
柳校尉的傳奇故事在這兩月廣為傳播,不僅領人直入敵營擒住葉護,還親率人馬在關外遊擊一月,畫下突厥大軍行向圖和駐紮地。
甚至突厥可汗逃走的消息亦是她派人送回來的!
整支安國大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遺憾的是她護走下屬,自己卻沒能逃回來,不知去向。
大家沉浸在柳校尉活着回來的消息上,可有些人卻反應過來,瞧見夏大人将柳校尉死死抱着,生出些不對勁。
這兩人…….
不遠處的阿史那聞聲看來,見夏昀崧緊抱着柳校尉,微愣一瞬。
他将柳絮送回來,本是為答謝周将軍和夏大人對他的信任及優待。也為報答其對突厥俘虜的米粥之情。
且柳絮本不是他救下,他做的也是順水人情。若非巴蘭當初保下柳絮,說不定這位安國的柳校尉如今早已身首異處。
馮儲祥自是知道柳絮和夏昀崧的關系,見阿史那錯愕,他隻咳着笑了聲,“夫妻倆分離許久,情難自禁。”
既是打趣,也是解釋。
阿史那這才恍覺,原是一對佳人。怪不得…….
不知想到什麼,他突然笑了笑,贊道:“珠聯璧合,堪稱絕配。”
一人于戰場讓他吃癟,一人于關内看穿他搖擺,都是些不省油的燈。
馮儲祥不曾想阿史那對柳校尉竟也如此了解,思及他這一評價,愣了愣,心中竟想不出更好的。
回憶夏昀崧這兩三年一路踏過來的路徑,能有何等女子能同他相配?
恐怕也隻有英勇無雙的柳校尉一人。
他亦笑道,“可汗說得不錯,當真是珠聯璧合,堪稱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