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慕青的光腦突然瘋狂閃爍紅光，但他還沒來得及查看，就被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拽住胳膊：“技術部的？正好我們缺個測試工程師！”

秋慕青被拽走了，花沫沫一臉迷惘，小聲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王猛皺眉：“這層太不正常了，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隻有一個——污染源在這層，先順着他們的行為走下去，如果貿然戳破，污染源可能會生氣發動攻擊，下層那個A級的變異種都不是污染源，污染源很可能也是A級，我們沒有能比拼A級的戰鬥力了，保證自己存活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獵人都點了點頭。

“來，你的工位在這裡。”一個穿着職業套裝的女子微笑着拉起葉黎的手，将她帶到靠窗的一個位置。葉黎注意到，女子的手腕上有一圈細密的縫合痕迹，像是被什麼東西重新拼接起來的一樣。

工位上擺放着一台嶄新的電腦，屏幕上顯示着未完成的報表。女子俯身在葉黎耳邊輕聲道：“今天下班前要完成季度數據分析哦，做不完的話……經理會生氣的。”

她的呼吸冰冷得不似人類，葉黎強忍着不适點了點頭。

另一邊，王猛被帶到了“安保部”，一個身材魁梧的“同事”正熱情地向他介紹公司的安全守則。高武則被分配到了“後勤組”，簡思妮則被拉進了“研發部”。

花沫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個紮着馬尾辮的年輕女孩走過來，笑眯眯地說：“你是新來的實習生吧？跟我來，我帶你去熟悉環境。”

花沫沫求助地看向葉黎，葉黎用眼神示意她先跟着走。花沫沫隻好硬着頭皮跟上那個女孩。

葉黎假裝認真地看着光腦屏幕，餘光卻在觀察整個辦公區。她發現，這裡的每一個人動作都太過标準，就像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他們的笑容永遠保持在同一個弧度，連倒咖啡時手腕彎曲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每當有人從經理辦公室前經過時，都會不自覺地縮一下脖子，仿佛裡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葉黎的指尖懸在光腦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屏幕上那份所謂的“季度數據分析”根本是一堆亂碼，偶爾閃過幾行可讀的文字，全是“工作轉化率”“扣除工資”之類的恐怖詞彙。

“新同事，有什麼問題嗎？”自稱Lily的女同事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塗着鮮紅指甲油的手搭上葉黎肩膀。葉黎能感覺到那指甲正在輕微蠕動。

“我在熟悉系統。”葉黎強迫自己露出微笑，餘光瞥見Lily的後頸——那塊灰白菌斑已經擴散到了耳根。

Lily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真勤奮呢！不過要記得參加下午茶哦，經理說團隊建設很重要。”她指向茶水間，幾個“同事”正機械地咀嚼着桌上的馬卡龍，彩色糖霜粘在他們蒼白的嘴角，看起來詭異至極。

葉黎懷中的花舞星蘿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她假裝整理衣襟低頭查看，發現星蘿的葉片正指向辦公室角落那株茂盛的綠蘿——那植物的藤蔓悄無聲息地延伸了半米多，正纏繞在隔壁空工位的椅腿上。而那個工位桌面上，放着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

“小美去打印文件了。”Lily順着葉黎的視線解釋道，嘴角咧得更開了，“她總是這麼粗心，咖啡都涼了還沒回來。”

葉黎的寒毛豎了起來。她分明看到那株綠蘿的藤蔓尖端刺入了咖啡杯，乳白色液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這個植物竟然在喝咖啡？而且Lily竟然沒看見。

光腦時間顯示他們已經在這層待了半個小時。葉黎借着去洗手間的名義起身，路過秋慕青的工位時，發現這位技術員正瘋狂敲擊鍵盤，眼鏡片上反射着滿屏滾動的代碼。

“系統架構很特别。”秋慕青頭也不擡地低語，“哪有路線可以潛入進去……”

洗手間的鏡子裡，葉黎看到自己臉色慘白。

她打開水龍頭，流出的液體粘稠發黃，帶着淡淡的腐臭味。隔間裡傳來持續的幹嘔聲，她謹慎地推開一扇門，看見花沫沫正對着馬桶發抖——那裡面漂浮着一團糾纏的黑發，發絲間偶爾露出半個潰爛的眼球。

“葉黎！”花沫沫帶着哭腔抓住葉黎的手，“我在後勤組，要負責管理那間小倉庫，裡面全是……”

隔間門突然被敲響，花沫沫的話止在嘴邊。

三下“咚咚咚”。“兩位同事，部門會議要開始了哦。”是那個馬尾辮女孩的聲音，“快來開會，經理讨厭遲到的人。”

她的聲音帶着些恐懼，讓葉黎和花沫沫下意識認為遲到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于是她們急忙跟了過去。

會議室裡，“同事們”整齊地鼓掌歡迎新人。葉黎數了數，共有三十三人，但她記得周盈盈說被困人員有六十三名，一個三十多層的大樓不可能隻有六十三個人，周盈盈說的是還未變異的人類，那麼這層會有三十三個嗎？

投影幕布上播放着“季度業績”，餅狀圖的每個分區都在蠕動。

“下面請經理講話！”人事部的陳明高聲道，他的黑框眼鏡滑到鼻尖，露出後面沒有瞳孔的灰白眼睛。

經理辦公室的門無聲滑開，一股刺骨的寒意随之湧出。一個身高近兩米的瘦長人影邁着精準到毫米的步伐走出來，他的西裝如同第二層皮膚般緊貼軀體，領帶結的位置卻詭異地凹陷下去，仿佛下面空無一物。

當那張“臉”轉向衆人時，葉黎感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根本不是人臉，而是一張由無數蠕動觸須編織成的面具，每條觸須末端都長着微型眼球，正以不同的頻率眨動着。

“歡迎新血液。”經理的聲音像是經過劣質變聲器處理，在男女聲間不斷切換，每個音節都帶着金屬摩擦的刺耳回音，”相信你們已經感受到我們公司的……溫暖。”

觸須面具上的眼球突然同步轉動，如同監控攝像頭般鎖定每個獵人，“隻要努力工作，每個人都能獲得……成長機會。”

成長機會？什麼成長機會？葉黎暗自皺眉。

仿佛讀懂了她的疑惑，經理用觸須纏繞的手指撫摸自己詭異的面具：“唯有成長，唯有與機械融合，我們才能擺脫□□的桎梏——不需要進食，不需要睡眠，可以無休止地工作，持續不斷地創造财富！”

“所以……”經理話鋒一轉，所有眼球突然眯成一條縫，“客戶剛派了個大單，就麻煩大家今天加個班吧。既然我都留下來陪大家了……”他的聲音突然甜膩得令人作嘔，“那麼請各位辛苦一下，不要讓我看見有誰比我先走啊。”

會議室裡響起一片機械般的附和聲，員工們紛紛扯動面部肌肉露出标準化的笑容。幾位獵人也條件反射地跟着點頭。

葉黎身邊的雙馬尾女生在完成這個“微笑程序”後，立即低下頭，從牙縫裡擠出咒罵：“惡心……又不給加班費，創造财富？呵，财富都流進你們這些怪物的口袋了吧？還‘不準比你先下班’……我們可是血肉之軀，哪比得上你這台永動機！"

“小穎，”經理的頭顱突然180度扭轉，所有眼球齊刷刷對準她，“你在嘀嘀咕咕說什麼呢？開會要保持安靜。”

被稱為“小穎”的雙馬尾女生瞬間擡頭，臉上綻放出誇張的假笑：“我在構思今天的方案呢！有您這樣英明的領導坐鎮，我今天一定能超額完成任務！”

經理面具上的觸須滿意地舒展開來：“很好，這才是我看重的好員工。”他的身體轉向投影屏，觸須突然劇烈蠕動，“接下來，開始季度報告。這是誰負責的？”

葉黎心頭一緊，隻見Lily正指着自己，臉上挂着誇張的笑容：“是新來的實習生負責的！我看她做得可認真了！”

會議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葉黎，那些蒼白面孔上的笑容越發詭異。經理面具上的觸須蠕動着，密密麻麻的眼球全部聚焦在她身上。

“哦？新同事？”經理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那就請你來講解一下這份季度報告吧。”

投影屏幕上的餅狀圖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一團蠕動的血肉。葉黎感覺懷中的花舞星蘿劇烈顫抖起來，治愈綿綿更是死死抓住她的衣領，冰涼的小手不住發抖。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眼中滿是怒火。

難怪自己一過來就要做表，感情是這些員工做不完，找替罪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