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硯的話鑽進耳朵的瞬間,闵和竹就感到了牙酸。
他不能理解陸堯硯為什麼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他說出這樣煽情的話。
他連忙環顧四周,确認沒有第三個人聽見他們的對話,才松了一口氣,而後抱着碗筷快步離開了。
闵和竹知道,不論他在剛才的語境中和陸堯硯争執什麼,對方都能繼續說出令他難以應對的發言,倒不如逃避才能得個耳根清淨。
陸堯硯越來越讓他陌生了,習慣了和對方針尖對麥芒的闵和竹,如今滿心都是迷茫。
他該怎麼應對這個随時在讓他生氣,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兩種狀态切換的人?
闵和竹憂心忡忡地想,陸堯硯是不是被讀研和工作壓力逼瘋了?才會想起他這個過去的死對頭,于是找上門來,重溫和他看不對眼的過去解壓。
可陸堯硯每一次和他強調什麼“喜歡”,“在意”,看上去都深情款款,不像是在欺騙他。
起碼闵和竹覺得,自己實在沒法為了惡心陸堯硯,就對着他擺出那樣的臉,更沒法主動做出對陸堯硯好的舉動。
但是陸堯硯到底喜歡他哪一點呢?
以前他們在學校的時候,陸堯硯總是隔三差五就要挑他的刺,就像是隻要他還在呼吸和活動,陸堯硯就能從他身上找出毛病。
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學,闵和竹再三通過其他人的告知,确認他和陸堯硯被不同大學錄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開心極了,甚至沖淡了他得知和蘇承望的大學遠隔幾百公裡的惆怅。
闵和竹以為他和陸堯硯,終于可以就此老死不相往來。
卻沒料到,他還能在空間其他人的發言下,看到陸堯硯頻繁地蹦跶。
闵和竹恍然大悟。
原來在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對付線下的陸堯硯的時候,不知不覺地,陸堯硯竟然和他的空間好友也混熟了。
以至于他為再也看不到陸堯硯暗自慶幸之時,才突然發現眼不見心不煩是種妄想,人家轉戰線上了。
這事煩得闵和竹直接鎖了空間,再也沒打開過。
到了後來,随着通訊平台換了,闵和竹才感到了安甯。
朋友圈看不到陌生人的留言,這讓他不用因為陸堯硯的發言想起對方,實在利好他的心情。
一到放假回去、高中同學小聚,一聽說陸堯硯也在,闵和竹就會找各種理由推脫。
不想看到陸堯硯的心情,有時候甚至戰勝了他想要和蘇承望見面的渴望。
就是這麼一個人,竟然和他說喜歡他,還長達十年。
怎麼可能,為什麼?闵和竹實在不能理解陸堯硯的腦回路。
他喜歡蘇承望,所以會為對方整理筆記、講題,甚至帶早餐……他能想到的,對對方好的、又不至于叫人因為他的熱情而反感的事,他都一一做過了。
陸堯硯呢,他又做了什麼?他隻會讓他生氣,有什麼資格在自己面前說那些話?
闵和竹越想越生氣,在陸堯硯追上來之後,根本沒搭理對方,任由陸堯硯怎麼喊他,都裝作沒聽見。
陸堯硯自個兒不在乎他的感受胡說八道,那他也沒有義務管别人怎麼看他冷待陸堯硯。
但闵和竹也知道,陸堯硯是忍不了他無視他的。
果然到了晚上,還沒進帳篷裡,陸堯硯就在他們洗漱的地方把他堵牆角了。
“和竹……”陸堯硯又拿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陸堯硯,你到底想做什麼?”闵和竹忍無可忍到,“說奇怪的話做奇怪的事,總得在我失憶之後吧?我可還沒忘忘記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呢!”
“……你真的很讨厭我。”陸堯硯低下頭輕聲說。
“不然呢?”闵和竹對陸堯硯的明知故問匪夷所思。
“這種讨厭,能讓你忘記喜歡蘇承望嗎?”陸堯硯擡起頭,小聲問到。
他明明正低頭看着闵和竹,卻讓闵和竹覺得,他像是仰起頭向自己祈求。
“啊?”
闵和竹因為陸堯硯超出意料的發言陷入了宕機。
他本來已經準備好了今晚就撕開陸堯硯的僞裝,揭露對方就是想拿他取樂的真相,卻沒想到陸堯硯居然會說這種話。
愣了好一會兒,闵和竹才反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闵和竹,喜歡蘇承望那麼痛苦,不如讨厭我輕松,對不對?”
陸堯硯盯着他看,甚至不眨眼,像是要端詳他臉上每一塊肌肉的牽動組織的表情。
事态朝自己理解之外的方向狂奔,叫闵和竹難得慌張起來:“什麼對不對,你在說什麼啊?”
他這麼喊着,更像是虛張聲勢。
在話出口的瞬間,闵和竹忽然明白了,陸堯硯看似莫名其妙的發言的含義。
他這段時間根本沒有為蘇承望和饒樨在一起傷春悲秋的空檔,隻要一睜眼,除了工作,他滿腦子都是令他煩心的陸堯硯。
他不懂陸堯硯到底想做什麼——或許也不是不能明白,而是他難以接受陸堯硯所說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