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和竹本來沒有多想。
可當陸堯硯說出“不要怕我”的時候,他才驚覺,他把陸堯硯放進了自己的屋子,還和對方睡在一張床上——這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
而陸堯硯也清楚他對自己存在的威脅性,更是令他感到了戒備。
“……陸堯硯,你說喜歡我,如果我不同意,你不會要挾我吧?”
“我要傷害你的話,你喝醉了的那晚上就做了。”
闵和竹無法否定陸堯硯的話。
換他也會在脆弱的時候動手才是,而不是在他們都清醒的當下。
他洩氣地在餐桌邊坐下來,和陸堯硯再次講理到:“陸堯硯,我不會說好聽的話,也很無聊。但做朋友,我應該也能在及格線以上……”
“我做不到。”陸堯硯幹脆地否定了闵和竹的建議。
“……”闵和竹又一次為陸堯硯軟硬不吃感到了頭痛。
“和竹,如果你當時真的和蘇承望告白了,那麼我會祝福你。但你沒有。”
陸堯硯的聲音壓抑着某種情緒,不擅長解析感情的闵和竹都能感受出來。
他說得好聽,但闵和竹隐隐覺得,他不會那麼簡單地就善罷甘休。
“蘇承望有了喜歡的人,我就會選擇你嗎?”闵和竹不知道自己重複多少次這句話了,可陸堯硯就像是選擇性失聰,根本沒把它聽見去。
果然,陸堯硯轉而提出了一個問題:“你覺得的戀人是什麼樣的?”
“兩個合适的人過一輩子。”
“你和蘇承望就能過一輩子嗎?他不适合你,他連你那麼喜歡他,都能當作你們隻是好兄弟。他能察覺到你的情緒變化,能在你為他吃醋的時候安慰你、給你安全感嗎?”
闵和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陸堯硯攥住了。陸堯硯說的每一句話,都踩在他曾經介意的點上。
但期待那樣的“浪漫主義”,是十幾歲的他才會有的幻想。現在的他已經二十多歲了,早就不會把這些内容,視作生活不可或缺的内容。
“陸堯硯,我需要的不是這些東西。”他本來也就是個不敏感的人,這些東西于他不過是錦上添花,在當下的他看來,更算不上必要條件,“他的特質才是我喜歡他的原因。”
陸堯硯等到闵和竹說完才開口,卻隻是自說自話到:“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能及時給你反饋,他能給的我都能給你,他不能給的我也能給你——和竹,我就真的比不上他嗎?”
陸堯硯的語氣算得上平靜,可闵和竹感覺到,他的内心正在沸騰。
闵和竹想說,愛情又不是能進行客觀評分的東西,也做不了比較,否則怎麼會有一廂情願這種詞彙。
但他一擡頭就看到陸堯硯的側臉,淚水恰好從對方的眼角滑落。
陸堯硯哭了?
闵和竹愣住了,他沒想過陸堯硯會在他面前哭。
即便是他們一起打球的時候陸堯硯受了傷,他也沒看過陸堯硯流淚。對方倒還會擺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說是沒什麼。
這種體驗就像是隕石突然落在了腳邊,炸得闵和竹反而手足無措起來。
“陸堯硯……”
闵和竹想說點什麼叫陸堯硯别哭了,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說辭。
如果陸堯硯和他争吵甚至是扭打在一塊,他都有應對的方法……可陸堯硯居然哭了。
哭對闵和竹來說是種陌生的行為,他更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别人在他面前流淚。
陸堯硯為什麼會哭啊?這事有那麼叫他難過嗎……陸堯硯喜歡誰不好,怎麼偏偏看上他了呢?
推己及人的闵和竹,終于對陸堯硯喜歡自己這回事有了一點實感。
“你别哭了。”闵和竹生硬地勸到,“對眼睛不好。”
陸堯硯沒說話,隻是背過身去,似乎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臉。
闵和竹更有罪惡感了。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感覺他和陸堯硯的關系比從前複雜了太多。
他不喜歡處理複雜的人際關系,可就算他選擇了逃避,陸堯硯大概也不會識趣地輕易揭過。
“那你想要什麼結果呢?你希望我和你談戀愛?”闵和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他雖然暗戀蘇承望了許多年,卻沒有想過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生活會産生什麼改變。
他和蘇承望的相處模式,即使冠以戀人的身份,或許也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就像是他們做朋友時候一樣。頂多有一個身份認知的改變罷了。
陸堯硯既然自诩了解他,難道不清楚他的性格,注定會讓他和陸堯硯就算在一起,大概也就是和蘇承望來往的複印版嗎?
那種戀情在陸堯硯這種情感豐富的人看來,應該很沒意思吧。
闵和竹自以為他已經說得很直白了,隻需要陸堯硯回答是與否即可。
可陸堯硯遲遲沒說話,他隻好硬着頭皮繼續講下去:“我不想和你吵架了,挺累人的。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闵和竹把椅子拉開,示意陸堯硯坐下。
陸堯硯雖然走了過來,在他對面坐下了,臉上卻還是沒什麼精神。
“陸堯硯,我知道你,呃,你喜歡我了……”提起這點的時候,闵和竹還是覺得别扭,“這是事情的前提。那你做這些事的目的是什麼,想和我談戀愛?”
陸堯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