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硯回去之後,闵和竹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陸堯硯沒像之前一樣陰魂不散,在他身邊轉悠,而是不知道去了哪,不見人影。
雖然在此期間,闵和竹也時不時會受到記者的采訪和街道的慰問。
還好除了街道以及公司篩選過的電視台和媒體,其他來訪的人,他尚且可以用工作繁忙打發。
司機的身體還未痊愈,隻能托親友和電視台為他送來錦旗與感謝信。
闵和竹本想把錦旗卷起來帶回住處,卻在自己部長的再三建議下,留在了辦公室裡。
一時間,他的工位成了公司的打卡點。
闵和竹清楚,這份熱度不會持續太久。
在他幾次委婉推拒了公司提拔的面談之後,這件事很快就像是石子沉入了水中、不再激起波瀾,給了他安心的感受。
所有人對他的态度,也逐漸恢複到了往常。
至此,他的生活又回歸了原本的軌道。除了在網上,他有時候會刷到對自己的報導,裡面的叙述叫他很是難為情。
可令闵和竹有些意外的是,公司裡始終看不到陸堯硯的人影,下班回去也沒在小區裡碰見對方。
貼在陸堯硯屋子門上的繳費通知,許久沒有被揭下。
闵和竹都不禁懷疑起來,先前和陸堯硯的相處,是不是隻是他在無聊的生活當中生出的幻想?亦或是陸堯硯頓悟了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也沒有意義,所以果斷撤退。
不論是什麼緣故,他樂得如此。卻也時不時會回想起,那個和從前他煩不勝煩的人,截然不同的陸堯硯。
……也許突然回到一個人生活的日子,讓他在被提高的阈值後,感到了不适應。
闵和竹開始嘗試加入同事下班的活動。
但和其他人呆在一起,也沒有讓他感到快樂。
在人群之中,他依舊沉默寡言。隻有回到自己的小窩趴在床上或是沙發上打遊戲的時候,他才能感覺自己空掉的電池漸漸蓄能。
再傳來陸堯硯的信息時,闵和竹不知道應不應該算作一個好消息。
在陸堯硯的堅持下,公司重啟了對于那家老客戶的挽回方案。
他不知動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找到了中間人,重新開啟了合作的談判。
一時間,陸堯硯在自己的部門成了紅人,頗得經理的青眼。
闵和竹卻隐隐感到不安。
陸堯硯很年輕,但正是因為年輕,所以他的成就,一定會招來他人的嫉妒……
闵和竹這麼想着,卻又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考慮過于沉重了?
起碼當下看來,陸堯硯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甚至連來“煩”他的時間都沒有。
闵和竹為此事慶幸,他很快把自己說不清楚的心緒抹去,依舊像從前一般生活。
但他平靜的生活沒能持續幾天,就有擾亂他情緒的内容出現。
關于陸堯硯的流言蜚語忽然在公司裡興起。不外乎是圍繞他的年輕和容貌,揣測他能夠拿下前人不能做的單子,究竟“付出”了什麼。
闵和竹極其厭煩這些惡意的猜測。
他從小就不喜歡加入這樣的交流中——即使随着年齡的增長,他也逐漸清楚了,許多人在談論這些事的時候,根本不在乎真假,不過是當作某種加強人際關系紐帶的互動行為。
可直到這個年紀,他也沒法以此融入人群。
他對陸堯硯談不上喜歡,但對對方的能力有所了解。雖然在他看來,這事能成功完全是個奇迹,可陸堯硯又怎麼做不到了呢?
最讓闵和竹莫名其妙的,還是這些人的态度變化。
明明在陸堯硯努力促成這一樁生意之前,他們都說他年輕有為,甚至對他示好。當謠言盛行的時候,怎麼又一個個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轉彎了呢?
闵和竹不是個喜歡八卦的人,這件事對他來說,更叫他不适。
于是他拒絕主動參加他們的談話。但在旁人提起的時候,他也收斂了先前毫不猶豫的疏離,為陸堯硯辯解起來。
“我和他是同學,他不是那樣的人。”
“和竹,聽說你們大學不是一個學校的嘛。”
“他和我……朋友一個學校,一直是同學。如果他不是什麼好人,我朋友是個很正直的人,一定會告訴我。”
他的确沒有從蘇承望那兒,聽說過陸堯硯的壞話。
蘇承望也不是個喜歡背後嚼舌根的人,但他對人的好壞,依舊堅持着一套樸素的判斷标準。
假如陸堯硯真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那麼蘇承望應該早就會和他反饋,又怎麼會在後來的婚禮上,邀請陸堯硯參加呢?
闵和竹坦然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卻招來他人的嬉笑。
他們沒說什麼,可闵和竹聽得出來,他們在笑他的天真。但他畢竟剛剛成為見義勇為的主角,無人能說他的信任是一種圓滑的虛僞。
然而他不參與他們惡意地評論,便在他們眼中,成了不谙世事的老實人。
察覺到對方的潛台詞後,闵和竹更加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