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硯聳了聳肩膀,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你可以試試。”
“他相信你,可看起來你不相信他啊。”饒莛不理會他的要挾,冷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因為你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你早就知道。”陸堯硯平靜地點點頭,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可惜,他那麼相信你,你卻要破壞他對你的信任。隻要知道你跟蹤他這件事,你以為你幹過的其它事,還能隐瞞得了嗎?他很聰明,終究會知道一切的。紙包不住火,你現在逃避也阻止不了他了解下去了。”
陸堯硯笑了一下:“我知道。”饒莛能想到的事,又怎麼可能在他的預料之外。
見對方如此雲淡風輕,饒莛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被利用了:“陸堯硯……你是想到了他會來見我,故意跟蹤他,又故意告訴他?”
陸堯硯不置可否。
饒莛感到不可思議,言辭越發尖銳:“你不相信他,又希望挑明後他選擇接受,陸堯硯,你不覺得你很滑稽嗎?”
“饒莛,你這麼做已經讓我生氣了,如果不是因為公司,現在我也不會坐在這裡聽你說廢話。”陸堯硯沒說什麼重話,但饒莛已經聽出了他隐隐的威脅之意。
“你以為你能算得到所有事嗎?他是在我面前對你的事表示不在意,但那畢竟是我和你之間,與他無關。如果是你和他,你覺得他還能那麼無動于衷嗎?”
面對饒莛的咄咄逼人,陸堯硯還是在笑,隻是笑容漸漸露出一分陰狠:“你說的,紙包不住火。他遲早也會知道的。”
陸堯硯知道他們會面是他有意離間,卻還是順勢和闵和竹争吵,怎麼會有人選擇這麼做?饒莛想了想,得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緣由:“……所以你在賭,他如果追上你要一個答案,你就永遠不會放他走,是嗎?”
饒莛雖然不接地氣,但不至于理解不了他近乎攤牌的計劃,隻是他不希望有人來攪局:“饒莛,我和他的事,和你有什麼關系呢?還是看好你那個成天惹事的弟弟吧。”陸堯硯旁敲側擊到,“畢竟他和蘇承望總是吵吵鬧鬧,讓人放不下心。”
像是被人戳到了死穴,一時間,饒莛身體僵硬,過了一會兒才喊到:“别拿饒樨來威脅我——”
“饒莛,我沒有你那麼在乎道德倫理,我奉勸你别把我惹急了。像我們這種你看不上的小人,不擇手段是一種常态。”陸堯硯慢條斯理地講到,“我想你應該吸取以前的教訓。”
饒莛啞然許久,方恨恨道:“……算你狠!”
陸堯硯好言相勸:“好好過你的日子不好嗎?你現在有股份,有社會地位,你的父親終于給了你認可,你也不用再擔心自己違背——”
“你這種人,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饒莛走出了辦公室,砸上了門。
在巨響中,陸堯硯終究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他仰倒在辦公椅的靠背上,帶着椅子轉了一圈,朝向窗外。
玻璃外已是夜色垂降,大街上卻是一如既往的車水馬龍,霓虹燈的虹彩四溢,像是奔騰的河流湧向不同的地方。
幾年前坐在這裡的時候,他身邊都是所謂的、一起打天下的同伴。現在,這間辦公室成了他一個人的孤島,平日裡除了下屬,幾乎無人踏足。
辦公室裡開會的人中,熟悉的面孔寥寥無幾。越來越多的新鮮血液注入,他也開始變得記憶力衰退,再記不住每一個公司員工姓甚名誰。
隻不過,他不後悔走到這一步。不如說從一開始,每次聚會上看到他們天真地規劃未來的時刻,他都會忍不住想到,某天走向如今的結局,會是如何一地雞毛。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人心是最容易改變的東西。
曾經和他在街頭冷水就饅頭、高談闊論明天的饒莛,不也最終為了報複他和闵和竹接觸嗎?
隻是這種外人不過看來不痛不癢的報複,卻剛好戳中他的軟肋,叫他生出怨憤。
陸堯硯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放松眉間的肌肉,決意在徹底做出決定之前,同饒莛保持最低程度的交際。
他想打個盹,手表卻突然震了一下。
低頭一瞥聯系人姓名,竟然是許久沒有聯系過的闵和竹的同學。
「和竹有沒有對象了?」
陸堯硯斟酌着對方的意思,打了幾行字,最後還是删減成了一句話:「怎麼了?」
「我們有個朋友,也喜歡玩遊戲。他要是沒有對象的話,就讓他倆聊聊。」
他的胃隐隐作痛起來。
陸堯硯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許久,最後還是打下了「沒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