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習慣被别人剖析,就像是在衆目睽睽下上演國王的新衣。闵和竹下意識想找其它話題帶過讨論自己,可又清晰地意識到,蘇承望也許在用他的方式幫助自己。
找到病竈,才能知道病症該如何治療。
“是吧。”闵和竹有些不情願地承認了這點,“我對社交的需求沒那麼多。”
“但你要的質量很高。”
“……嗯。”在蘇承望面前,沒有說謊的必要。
“所以問題回到了剛才的内容上,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給他‘說情’。”蘇承望繞回了方才的話題上,“和竹,不是因為我袒護他,而是我覺得,他适合你。雖然總是消極地看待問題,陸堯硯這個人很細膩,他對于你的感情也很深刻。你能和他交往,應該也是因為他滿足了你的标準吧?”
闵和竹不知道蘇承望從哪裡得知的這些事。也許他和陸堯硯,也都曾經是他的好朋友,身邊最容易觀察的樣本,所以才會得出這樣的推論吧。
“要按你的說法,如果是他演的呢。”
“如果他能演一輩子,那不是很好嗎?如果他演不下去,那麼精明的人,也不會一直纏着你。”
闵和竹認同蘇承望的說法。可心裡隐隐覺得,沒那麼簡單。
“我剛剛也說過,能讓你産生激情的人,為什麼不試試呢?特别是我們這種人……很難有情緒波動。我想,這種體驗千載難逢。”
闵和竹吃了一驚,要是從前的蘇承望,一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們不太聯系的這些年,蘇承望的觀念怎麼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蘇承望,你别托大。出什麼問題,受傷害的又不是你。”
蘇承望沒有因為他有些嗆人的話生氣,而是點頭說到:“和竹,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重點。”
闵和竹沒說話,他看着蘇承望,心裡有點煩躁,卻又好奇,蘇承望打算說什麼?
“你了解狼群的社群結構嗎?頭狼引領狼群,狼群内部需要決出誰是頭狼。狗是被馴服的狼,但依舊保留着狼的習性。”
“聽說過。”闵和竹不知道蘇承望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遛狗的時候,狗為什麼會爆沖,往往是因為感覺到了主人的恐懼,或是自己沒有安全感,才會為了扮演頭狼、或者彌補頭狼缺失充滿攻擊性——有點繞,但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他說不太理解,蘇承望會停下來給他解釋嗎?闵和竹沒開口,決定還是先聽下去。
“如果你放不下這段關系,就不能一味地選擇随波逐流,聽從他來帶領你。你的精神内核比他更強大,應該由你來主導這段關系,你們兩個人的交往,才會進入健康的模式。”
闵和竹聯系前文,把蘇承望的話加工了一下。終于明白了對方在說什麼。
蘇承望居然把陸堯硯看成家養犬……也不知道陸堯硯聽了是什麼心情。
他這麼想着,卻回憶起陸堯硯說的話:“和竹,我可以做你的狗。”
他已經快忘記這句話了。那時候,他隻覺得是陸堯硯用來調情的玩笑。沒想到在那之後不遠的現在,他能從蘇承望口中聽到相同的比喻。
“為什麼突然和我說這個。”
“先前說過了,陸堯硯對你一直很自卑。不論是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他一定會把你的狼狽,視作和你變得‘平等’的象征。”
他不知道蘇承望怎麼看出來的。闵和竹回憶了一下,沒有強烈地感知到這點。
或許,是他當局者迷,才察覺不到。
陸堯硯真的是那麼想的嗎?
見闵和竹久久沒有開口,蘇承望又補充道:“和竹,這是一種不健康的态度,你覺得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教我怎麼和他在交往?”
這話說出口,闵和竹就先笑了。
他感覺匪夷所思。
為什麼他會被從前喜歡過的暗戀對象,教授如何與過去最讨厭的死對頭交往的訣竅?莫非他正在做一個毫無邏輯的夢?
太荒謬了。闵和竹拍拍自己的臉,可痛覺是真實的,宣告他的确處于現實之中。
“沒錯,與其患得患失,不如自己來把控節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