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桑秦擡起頭,探究的目光落在顧雨霖臉上,“你殺過人嗎?”
“當然。”
桑秦按住想說話的王逸之,“我說的是玩家,不是npc。”
顧雨霖輕飄飄回答,“哦,那沒有。”
白擔心一場的王逸之脫去外套,身上的襯衫皺皺巴巴,“早知道,當初出了塔就該去找你。”
“你是救世主嗎?”
顧雨霖低頭看向他,面帶嘲諷,“還是自戀過頭?”
“他确實自戀。”桑秦非常贊同。
王逸之張了張嘴,最後放棄反駁。
畢竟他一個人實在說不過兩張嘴。
朝陽從江面一躍而起,白色光芒透過玻璃窗,照亮了所有人的臉龐,屋内的陰霾一掃而空。
桑秦下巴抵在膝蓋上,歪過腦袋,視線落在顧雨霖精巧的鼻尖。
“那麼你呢?”
她問:“你是救世主,還是自戀?”
顧雨霖不假思索,“自戀。”
桑秦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還有個缺點需要改一改。”
“是嗎?”顧雨霖揚起頭,喝下大半可樂,“我不覺得我有任何缺點。”
笑容瞬間轉移到了王逸之這裡。
桑秦吃癟也不生氣,站起身,從酒櫃裡取出一瓶紅酒。
“我能打開嗎?”
她朝顧雨霖的方向晃了晃酒瓶,“這是最便宜的牌子。”
“随你。”
桑秦拔出木塞,轉身将王逸之從地上拎起來,讓他去坐翻倒的沙發。
王逸之不明所以,抱着外套眼睜睜看着桑秦把紅酒灑向腳下的地毯。
紅酒将血迹覆蓋,遮掩了昨晚的痕迹。
王逸之可惜道:“聞起來挺香。”
桑秦扔開酒瓶,又開了一瓶,“晚上去七樓嗎?”
“當然要白天去。”王逸之說,“這樣才名正言順。”
顧雨霖随口說:“我去碼頭。”
“碼頭?那有什麼奇怪的嗎?”
桑秦想不出來,用目光詢問王逸之。
王逸之幹脆翻身躺下,兩手放在腹部,面容安詳,就差在身上堆滿白花。
“你還真是去找死啊。”他嘟囔。
“你不也是。”
“那可不一樣。”王逸之聲音越來越輕,“我是為了生才走死路——等八點半吃早飯叫我——我先睡會——”
說到最後,他已然陷入熟睡。
落地大鐘的指針指向六點整。
桑秦走向靠近陽台的躺椅,“我也有些困,補個覺。”
她在手表上設置鬧鐘,問顧雨霖,“你不睡?”
“不需要。”
“那好,我先睡了。”
桑秦和王逸之不愧是一對搭檔,連入睡速度都很同步。
眨眼功夫,房間裡隻剩呼吸聲。
朝陽漸漸刺眼,顧雨霖擡手擋住,眯起眼去看指縫裡的碼頭。
江面一片波光粼粼被駛過的貨船攪亂,轉動的螺旋槳帶起白色的泡沫,然後,一點一點消散在水裡,全部歸為平靜。
她的視線移向另一邊,桑秦與王逸之呼呼大睡。
他們,會像泡沫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嗎?
八點半,鬧鐘鈴響。
沒有一個人起身。
顧雨霖喝完第六瓶可樂,玻璃瓶歪七扭八堆在椅子腿旁邊。
有人敲響大門。
“進。”
客房經理恭敬地推開門,“客人,您的衣服已經清洗幹淨——”
他看見一片狼藉,說話聲戛然而止。
“放在那。”顧雨霖手指點了點矮桌,“動作輕點,毯子直接拖走。”
客房經理禮貌微笑,“好的。”
他看了眼身後的跟班。
跟班立刻放下手中衣簍,一個輕手輕腳擡起家具,另一個将厚重的地毯卷起,還有一個負責撿起地上的空瓶子。
分工明确,動作迅速,桑秦和王逸之還在睡夢中,客房經理已經帶人退了出去。
顧雨霖伸了個懶腰,拿起衣服走進房間。
等梳洗完畢,她一把推開門,氣沉丹田。
“起床啦!——”
王逸之一個激靈,直接鯉魚打挺坐起,“怎麼了?地球爆炸了?”
桑秦揉着眼睛,單手撐起半邊身子,“嗯?到點了?”
她茫然地打量煥然一新的客廳,“你收拾屋子了嗎?這麼幹淨。”
“我走了。”顧雨霖走到門口,用雙指捏起房門鑰匙轉圈,“你們可别落下東西,我今天不回酒店。”
剛走出飯店大門站在街頭,顧雨霖便察覺到街角的隐蔽目光,她沒有回頭,而是當做什麼都沒有察覺,閑逛一樣慢吞吞朝前走。
街角走出兩人,一人戴着帽子舉起報紙擋在面前,另一人則點燃一支煙慢慢抽着。
可不管他們怎麼僞裝,都保持着距離跟在顧雨霖身後。
進進出出幾家店鋪,顧雨霖走進一家茶館。
“要包房。”
迎上來的店員點頭,“好,請跟我來!”
跟蹤的兩人對視一眼,也走了進去。
“外面找張桌子坐。”
他們要了壺普通的茶水,視線一直不離顧雨霖進入的房間門。
十分鐘後,茶館後面的小巷裡走出一名白衣黑色背帶褲的男子。
襯衫的袖口向上挽起,突出的腕骨清晰可見。銀色耳釘閃閃發光,與襯衫右半邊的紋路相稱。
一頭金色的蓬松短發,微卷劉海遮住了大半額頭,發尾乖巧地搭在顴骨邊,露出一雙藍眼睛。
監視者們絲毫沒有察覺,茶館門口走過的男子竟是與顧雨霖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