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了顧雨霖的曲聲。

“音樂會……對，音樂會還沒結束，所以還不到它們動手的時候。”

男玩家獰笑一聲，“那就隻有我親自動手了。”

女大學生瞪大雙眼，虛弱開口，“孫悟空……我們不去救她們嗎……”

“我救不了她們。”

而且，她必須在這裡彈琴。

“那我去幫她們。”女大學生努力撐起自己的雙腿，“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們去死。”

顧雨霖盯着女大學生沖出去的背影，彈錯了一個音節。

舞台下方，雕塑般紋絲不動的g小調轉過頭顱，動作同步，眼神同步，就這麼緊緊盯着她。

仿佛在監視她。

顧雨霖收回視線，不再去看。

女大學生跑得再快也比不上男人出刀的速度，他輕而易舉擊中邱薇的手臂。

邱薇抓住男玩家握刀的手，朝身後吼道：“快跑！”

兩名女玩家被她滿身鮮血吓得撞在一起，直接癱倒在地上哭。

女大學生一手拉一個，“别哭了！快點跑啊！”

“跑？跑去哪裡……”

女大學生也不知道，她隻好拉着人朝顧雨霖那邊跑。

曲目正彈向高潮，顧雨霖歎了口氣，她猛地敲擊鍵盤。

“别過來！”

女大學生一頓，她信任顧雨霖，所以聽到便停下沒有質疑，她身後兩名女玩家卻不明白也不信任顧雨霖。

“憑什麼不讓我們過去？！”

其中一名女玩家不管不顧甩開女大學生的手，朝前沖去。

離舞台最近的一頭g小調突然從雕像狀态複蘇，擡起狼爪在女玩家頭頂落下。

“啊！——”

眼睜睜看着一個活人在自己面前四分五裂，沒有人能保持冷靜。

血色噴濺在鋼琴蓋上，緩緩流淌，陷入黑白琴鍵中。

顧雨霖全憑肌肉記憶，觸碰粘膩的鍵盤，沒有再錯一個音節。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壓制住混亂的心弦。

突然動手的g小調鎮住了男玩家，他看向台上不受影響繼續演奏的顧雨霖，腦中轉過一個想法。

“原來如此。”

音樂會舉辦成功，是這個意思。

“那我清理掉影響音樂會的廢物，也是維護音樂會的舉辦！”

邱薇還沒從女玩家的死回過神來，震驚于他的腦回路，“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死了，才能好好當音樂會的聽衆啊。”

男玩家幾次差點擊中邱薇要害，都被她躲了過去。

兩個人氣喘籲籲，誰也不讓誰。

“怎麼會這樣……不要！我不要死在這裡！”

近距離圍觀朋友的死亡，女玩家精神已經崩潰，隻會瘋狂喊叫，不讓任何人接近。

女大學生被她狠狠推開，倒在血泊之中。

聞着刺鼻的血腥氣，腿腳酸軟根本站不起來。

女大學生頭一次覺得時間這麼難熬。

她似乎失去了害怕、同情、哀傷等等感情的感知能力，隻想立即離開。

離開這裡，她就不用忍受——

她好像，快要支撐不住了。

淩亂的情緒中，女大學生擡起頭，看見了一雙漆黑的眼瞳。

顧雨霖眼中沒有焦點，隻是面朝她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纖長的手指如同精靈，在在琴鍵上靈巧跳躍，隻是這幅美好畫面被血色浸泡，驚悚又詭異。

女大學生一步一步走到顧雨霖面前。

g小調盯着女大學生的動作，卻沒有動。

女大學生在鋼琴前站定，“我……”

女玩家像壞掉的人偶，坐在地上崩潰大喊。

邱薇渾身是傷，她體力不支，躲閃不及時，被擊中要害。

男玩家觀賞邱薇和女玩家絕望的臉龐，露出愉悅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如鬧劇般落幕。

最後一道音符落下，音樂會完成。

終于——

可以結束了。

顧雨霖轉過頭，眼瞳驟縮。

男玩家捏起刀把尾部，猛地向女大學生後背投擲。

女大學生離她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晰聽見刀尖刺入皮膚的聲音。

顧雨霖倉促起身，結果被凳子絆倒，抱住女大學生變涼的身軀，坐在地上。

女大學生小聲開口，“救救我……”

顧雨霖眨了下眼，“好。”

“騙子——”女大學生擡起嘴角，笑意轉瞬即逝，“你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

“對不起。”

顧雨霖隻是希望此刻迎合她能讓她舒服一點，沒想到直接被當場拆穿。

“沒關系，我原諒你。”

女大學生漸漸阖上眼睛，“我早知道……不能怪你……”

顧雨霖緊緊抱住她，試圖感受一點溫度。

可惜徒勞無功。

殺紅了眼的男玩家走上前，擡腳想踩上顧雨霖頭頂。

人偶般精緻的面龐擡起，黑色琉璃雙瞳看他像是看着一具死屍。

男玩家被打斷，動作停在半空，“還想反抗？也好，畢竟……”

話未說完，男玩家的視野越來越低。

直到滾了一圈，他才發現，是自己的頭顱掉在地上。

不遠處嚎叫的女玩家與失血過多躺在地上的邱薇被g小調圍住，血肉翻飛。

隻有顧雨霖，除了渾身狼狽，沒有任何傷口。

為什麼？！

顧雨霖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因為，我通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