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處理幹淨火堆的餘燼，顧雨霖将裙子疊好，收進包裡。

“你這裡面究竟裝了什麼……”

唐梨非掀起蛇皮袋一角，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能不能别搞抽象。”唐梨非嘴角抽搐，“這娃娃哪弄的？跟真的一樣……”

桑秦小心翼翼抱起孩子，“不是娃娃，是真的嬰兒。”

她沒記錯的話，這孩子就是昨天被選為祭品的女嬰。

顧雨霖制止她想哄的動作，“會哭的。”

桑秦隻好暫時抱住不動，“我沒記錯的話，剛剛你把蛇皮袋拖在地上……”

桑秦和唐梨非一起用譴責的眼神看顧雨霖。

顧雨霖一臉無辜，“我抱着果子，沒手抱她了。”

唐梨非無語，“你最好是真的搞抽象。”

什麼果子比孩子重要？

“你呆在這不要動。”顧雨霖在唐梨非震驚的目光中從蛇皮袋裡掏出一把獵槍，将子彈裝進捆在大腿外側的小包裡，“我和桑秦過去。”

唐梨非手忙腳亂接過桑秦懷裡的女嬰，即便她已經小心小心再小心，女嬰突然睜開眼，癟嘴，哇的一聲要哭。

桑秦吓了一跳，正要哄，顧雨霖眼疾手快，劈手奪過女嬰，塞進蛇皮袋裡。

令人意外的是，女嬰甫一進入蛇皮袋，不哭不鬧，甚至睜着一雙大眼，沖她們咯咯笑。

“我這次真沒騙你。”顧雨霖說。

唐梨非猶豫了一下，伸手拉起蛇皮袋，給女嬰留夠呼吸的空間。

“這袋子，是她媽媽留給她的嗎？”

顧雨霖從村子順來不少砍刀，丢在地上供桑秦選擇，“她媽媽擔心她被村民發現，從小把她塞進後院的蛇皮袋裡，對她來說，恐怕這個袋子，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唐梨非看向女嬰的眼神越發憐惜。

桑秦選中一把柴刀，還有兩把小刀用繩子捆在後腰。

她檢查完畢，提醒顧雨霖可以出發。

“怎麼了？”

顧雨霖看起來想說些什麼，但她決定放棄，“走吧。”

炸藥裝在山谷最狹窄的通道兩旁，是上山的必經之路，距離她們所在的休息區域有将近一小時左右的腳程。

桑秦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顧雨霖是如何能在布置完炸藥後順帶下山把村寨掃蕩一圈。

她腦海中跳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你不會是一整晚都沒睡吧？”

“我睡不着。”顧雨霖沒有否認，“走着走着便回了村子。”

“接下來能撐得住嗎？”

“放心，我精神很好。”

桑秦跟在後面，隻能看見她半張側臉在樹林間若隐若現，“你很習慣通宵？”

“單純睡不着。”顧雨霖正爬上高處，轉頭看了一眼腳下，“這種地方，很難入睡。”

“看來還是我做的不夠好。”

顧雨霖沒有回答。

“還不能讓你完全信任我。”

顧雨霖似乎是無話可說，接下來的路程一直是桑秦不斷開口，她沉默不語。

她們的運氣不錯，抵達目的地之後，便發現村民組成的隊伍正朝山林深處而來。

桑秦爬上大樹，眯眼看了會。

村民搬運祭祀用的物品上山，前進速度很慢，遠遠看去，像是蜿蜒的蚯蚓。

奇怪的是，‘蚯蚓’腹部臃腫，嚴重拖累了整體移動速度。

等更近一些，桑秦瞧見隊伍正中四人擡着深色的木架，上面像是捆了不少東西，但她看不清晰。

“中間那是？”

顧雨霖站在樹下點燃引信，“祭品的替代。”

“替代？”

桑秦正思考會有什麼替代，顧雨霖說：“看的太清楚不是一件好事。”

桑秦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露出駭然神色，“該不會……”

隊伍越來越近，逐漸能看清大緻輪廓。

木架最頂端是塊巨大的圓柱，上面鎖鍊纏繞，捆着一個人。

其實那人已經不成人形，僅僅能從扭曲的四肢分辨出是人而非其他生物。

“那是誰？”

桑秦猜了出來，卻還要問。

她必須從顧雨霖這裡獲得答案。

“将嬰兒交給我的女人。”顧雨霖給了她答案，“我看着她被吊在村口的杆子上，在她的注視下離開。所有人都有動手，他們全是兇手。”

難怪顧雨霖會帶着嬰兒回來。

明明她那麼嫌棄嬰兒麻煩。

桑秦閉上眼睛，“我會把他們解決掉。”

“可我覺得，隻是解決還不夠。”

在劇烈的爆炸聲中，顧雨霖淡淡開口，“斬草要除根，根不除，怎麼能結束一切呢？”

桑秦震驚地睜開眼，看着顧雨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氣，朝另一個方向奔去。

顧雨霖抱着獵槍從斜坡滑下，左腳向内側翻轉，恰好在混亂的村民隊伍前方止步。

村民之中穿着不同的異鄉人率先反應過來，“小心前方！”

提醒還是晚了。

顧雨霖擡起槍口，對準領頭的村長，沒有任何猶豫扣下扳機。

“你——”

村長腦袋上開出一個碗大的洞，滿臉都是後悔的表情。

顧雨霖知道，他是後悔沒有抓住她。

她也明白。

如果有下一次，村長一定會在一開始解決掉她。

“不會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