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知的手機忽然安靜下來。
安靜得有些不尋常。
一連幾天,無論是精英營地還是綠泡泡,他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說好要跟他當朋友的淩識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和私人空間,杏知的生活被各種補課和知識填得滿滿當當,并未想太多。
隻當鬧着要跟他做朋友、一直纏着他的淩識是一時興起。
如願以償了,興趣過了,自然也就冷淡了。
周四晚上,原本說周二便要回來的父母姗姗來遲。
杏知去醫院的行程被取消,直接回家。
乘坐的車行駛過别墅區的水灣時,他看見了風揚起的波瀾。
這是他在此見過的最大浪花。
司機出聲道:“少爺,杏總和葉總正在醫院陪小姐,大概十點到家,讓我告知您等會先補課,家教老師已經提前到了。”
杏知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沒有絲毫意外,隻是拿起手機給杏燦發了條消息。
司機早已習慣杏知沉默,繼續道:“今天的課程安是阿拉伯語和國際經濟學,時間被安排在晚飯後的七點到十點。”
“杏總囑咐您……”
“叮咚——”
杏知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以為是杏燦發來的消息,打開看,發現是消失了幾天的淩識,緊接着消息接二連三彈出。
話很多:知知知知知!
話很多:在幹什麼呢?
話很多:我不找你,你也不找我是吧?
話很多:知知知,快說話,明天有沒有時間?我有個比賽,邀請你來看。
話很多:知知,我最近有些事處理,不是故意不找你的。
話很多:學弟,杏知,知知,快回消息。
杏知一條條看完,剛好到家了,便隻回了一條。
知:剛到家,要去補課。
……
補課完正好十點,杏知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淩識給他發來了很多消息。
可惜這次他沒時間看。
杏知越過在門口迎他下樓的管家,走下樓梯時,便看見穿着整齊的父母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的父親葉廷州正在為他的母親杏琳泡茶,見他下來,葉廷州笑得虛假。
“知知,學習辛苦了吧?快下來坐。”
杏琳則是面無表情,等到杏知坐下,才出聲質問:“杏知,你怎麼可以讓陌生人靠近燦燦?還是兩個不務正業的社會青年。”
“好不容易回來見孩子一面,你别這樣,”葉廷州打圓場,“情況我都了解過了,燦燦喜歡那兩個打遊戲的,見面隻不過是說說話,聊聊天,能讓燦燦開心,知知這個哥哥做得對。”
杏琳冷漠的神情在這一刻崩塌,怒喝道:“我教孩子還輪不到你插話!葉廷州,你先管好你自己,别在這兒假惺惺。”
“好歹我是孩子的爸爸,當然應該參與到教育中,”葉廷州的嘴角仍然挂着笑,沒受到任何影響,“我早說了,你那套教育理念不行,看看孩子都被你教育成什麼樣了?你還嫌害知知不夠?”
“我害知知?你管過知知嗎?你連你身邊的莺莺燕燕都管不好,有什麼資格說我!”
“别在孩子面前說這些!”
“你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你敢做,憑什麼不敢讓他們知道!”
“杏琳,你是不是瘋了!難道你在外面就什麼都沒有嗎?别以為我不知道!”
……
杏知在心裡回顧剛才所學習的知識點,順便倒計時他們争吵的時間,完全沒有将父母的争吵聽到心裡。
這麼多年,他見父母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見面的時間也相當短暫。
流程隻有一個,那就是見面後父母開始争吵,最後不歡而散,各奔東西,去做屬于自己的事業。
他們也就在病弱的杏燦面前,才會表現得像是一對正常的父母,其他時間都是在聲嘶力竭的争吵。
杏知曾經為此還自修過心理學,認為自己的父親是表演型人格,母親有精神分裂症。
不過由于相處時間太短,葉廷州和杏琳不可能去看心理醫生,杏知的診斷并沒有得到過确切的證實。
這次杏琳和葉廷州吵得格外兇,開始互相砸東西,推诿作為父母的責任。
泡茶的案闆被掀起,一個茶杯飛過來,杏知快速躲過,還是被邊角砸中手腕,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疼痛也沒能使他腦海中的思緒中斷,反而讓他思考的速度變得更快。
果不其然,十分鐘後,杏琳和葉廷州的秘書都來提醒他們時間到了,兩人不再争吵,全都用充滿愧疚的眼神望向杏知。
“知知,很抱歉,媽媽不應該這麼沖動,隻是擔心你和燦燦年齡小,識人不清會被騙,”杏琳想要靠近杏知,卻在看見杏知毫無波瀾的眼眸時,停止了步伐,“最近海外有個大項目,這關乎到日後在海外的發展,等媽媽忙完這一陣,立馬就飛回來陪你們。”
“知知,爸爸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保證,你媽媽的項目結束,我那邊也可以立馬結束,到時候肯定回來好好陪你們,”葉廷州這次真誠了許多,“等你高考結束,燦燦應該也剛好做完手術恢複了,到時候我們一家四口出去旅遊,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好不好?”
他們說了一大堆,杏知一句也沒聽進去,早就在心裡掐算好時間,面上乖巧地點了點頭。
見狀,杏琳和葉廷州都松了一口氣,急匆匆地帶着一大堆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