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劉瓊有些發愁,“丞相不知,漢帝被廢為山陽公後,那些史官就跟在我身邊,要不是我讓子龍嚴防死守,睡覺時他們都得進來守着,把夢話寫進去。”
諸葛亮并沒有回複她凡爾賽的報怨,“殿下如今身邊親衛不離,比以前讓亮省心多了。”
劉瓊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丞相明明隻比孤大了三歲,言語裡卻仿佛比孤大三十一般,不怕孤小心眼治丞相罪嗎?”
“殿下會嗎?”
“會的,孤可多疑了。”
諸葛亮啞然失笑,統一北地後,劉瓊陣營上下都很開心,他們糾結的也隻是去漢旗劉備定是不開心的。
但去漢旗對他們的好處可太多了,大漢一亡,王侯皆成過往,新朝重新洗牌,他們就是開國功勳,太史慈曾經的帶三尺劍升天子之階,夢想都太小了,實在不夠大膽。
“亮此番過來,繞道先去了青州,皇叔見百姓那般慘相,目不忍視,道道召令喚我等籌糧,過去時聽聞殿下亡了大漢,皇叔氣急,我等已安撫下來,隻是清風朗月寬慰不了半生戎馬,殿下不可做得太絕情啊。”
劉瓊愣了愣,她當然明白一些漢室忠臣的軸,可她實在不願興複漢室,那是一艘古老破舊的大船,不妨再造乾坤,造個新的再揚帆起航。
“日後我會與父親說明白的。”
劉瓊又将另兩人的事與諸葛亮說道,“曹操手下,如張遼徐晃,倒是直接收編入營就好。但是許禇曹仁這些曹操親信,孤一愁莫展,張繡賈诩,又當如何?”
這些實在太過于地雷,收也埋雷,棄也埋雷。
諸葛亮擡手拂撩被春風吹來的柳枝,“殿下不是還想将曹操收入麾下嗎?這些将領若肯歸順,正是打天下之時,重用便是。曹軍隻有五萬之衆,這些人馬不妨交與皇叔,将軍領新兵,況且殿下給軍隊發的響,他人可發不出,勿憂也。”
他說話緩緩道來,“至于張繡賈诩,殿下看見他們了?”
劉瓊搖搖頭,“聽說在許昌城裡,還未得見。”
“既然賈诩未走,必是他笃定殿下不會殺他,至于用不用,不在于他的思考範疇,在于殿下留不留。張繡無過錯,他既依靠,這等勇猛之将,不妨留之。”
諸葛亮很是坦然,他看着來來往往的百姓,“殿下要習慣,這世上不隻有忠義之士,還有有利可圖之人,也有心有異心之輩,但凡能為殿下所用者,皆可用之。”
劉瓊這點還是懂的,她點點頭,“丞相言之有理,孤受教矣。”
諸葛亮恰巧生活在漢室末落的時候,他有記憶的時候,叔父常哭奸臣篡國,他十三歲之時,就見屠刀之下,屍橫遍野,他又比常人聰慧早熟,在水鏡門下時,他幾乎什麼都學,什麼都精,他看透局勢,卻又不信天命,知天易,撼天難。
天下蒼生他若能救,何懼粉身碎骨,自他出仕以來,常有人勸他,霍光不是那麼好當的,他越俎代庖,他一權獨攬,如今明王不在意,但後患無窮。
諸葛亮隻是過耳則棄,他所在意的并非權位,若有一日為人主所忌,他如張良一般,功成身退寄情山水便是,原就是南陽鄉野一壟牧民罷了。
劉瓊與諸葛亮分開後,回到宮中,看謝衣忙上忙下,從縫隙裡透出的光影斑駁照在他身上,似渡了層金光。
“謝衣,你也來了。”
謝衣瞥了她一眼,繼續指揮着下屬把東西搬進去,“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跟諸葛亮是一塊來的?”
劉瓊面色僵了僵,“是嗎?唉,都怪丞相長得過于醒目。”她看了看謝衣搬來的行李,非常識趣的轉移話題,“這些都是啥?”
“棉花種子,還有建大型紡織廠的東西,順便把薊城新出布料做成的衣裳給你送過來。瞧你每天束發未施粉黛的模樣,在現代你可不是這樣的。”
劉瓊想了想,搖了搖頭,“太麻煩了,衣裳還行,粉黛就算了。況且手下的人他們在乎容貌是希望得到我的看中,比起美貌,我更需要威儀。我已經不需要旁人的愛與欣賞,我隻需要他們敬畏。”
她對上謝衣的眼睛,謝衣有些恍惚,此時的她與初時完全是兩個樣子,那個有些虛弱的做着惡夢的女孩,仿佛脫胎換骨,一步步執着劍走向高位,走向權柄。
劉瓊看着謝衣搬放好的鏡子,這巨大試衣鏡也标志着他将玻璃弄了出來,鏡中的人墨發高束,容貌清麗,唇紅齒白,眉目間卻自有一番威儀。
謝衣扶着她肩膀,一同看向這鏡中人,不想她從一個極端逐漸走入另一極端,“殿下如今才二十一,正是最好的年華,再說了,當年武則天不也繁花堆錦,偶爾還是可以裝扮一下,有利于身心健康。”
謝衣拉着她去選美衣裳,為她選出一套橙黃的直裾,外穿禅衣,束以腰縛。她的兩個貼身侍女都是萬中挑一能梳發能上妝還能打架的高手。
一個喚雲起,一個喚雲時。
雲起為她梳了驚鶴髻,插上發飾,上了妝黛,腰間挂于環佩玉玦。謝衣一身淺紫直裾,襯得人如美玉。
劉瓊拉着謝衣走入室内,取出玉玺與天子劍,“看看這傳說中的和氏璧做的傳國玉玺,如今還未遺失,且到了我的手裡。”
謝衣當場取出相機,仔仔細細做了個圖片備份,“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東西哪怕沒了權柄,到現代也是價值連城。”
他又拿起天子劍,此時又名尚方斬馬劍,若賜予臣子便是先斬後奏之權。
“這時代鑄劍真是專業的。”
“當然,”劉瓊看這劍,“蔡文姬還在南匃奴那呢,原本曹操統一北方後,重金贖回,如今我也統一了北地,已遣使臣去向匃奴左賢王要人,文姫也該歸漢了。”
“蔡琰?”
劉瓊點點頭,“是啊,洛陽焚毀,與之一同被毀的還有衆多古藉,記載蔡琰歸漢後,默寫出四百餘篇,沒有一絲錯誤,這般人物,卻被擄入匃奴之地,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