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估計是一場聖讓卡普費拉幾年難遇的大暴雨。
大雨鋪天蓋地地瓢潑而下,霎時間整個世界都是朦胧一片。
“去哪?”身邊的男人問她。
宋知窈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報出旅店地址。
車子啟動了。
豪車内隔音極好,完全聽不到車外淅瀝的雨聲。氣氛靜谧,隻有悠揚的鋼琴曲在緩緩流淌。
宋知窈攏了攏濕乎乎的裙角,然後就一直安靜乖巧地坐着。
男人的車很幹淨,烏木香氣中帶着淡淡的煙草味。
這香氣同他本人一樣,給人一種帶着澀感的張力。
宋知窈忍不住悄悄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正靠着椅背閉目養神,姿态慵懶,氣質儒雅而貴氣。
車内頂燈落在男人挺立的五官上,男人微微擡起的下颌線條優美利落,脖頸線條起伏突起間,給人一種禁欲的性感。
宋知窈想起那幅被搶走的速寫,不免感到惋惜。
想來那幅速寫是找不回來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再給她當一次模特……
正想着,突然男人睜開了眼,隔着鏡片,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對,宋知窈微微一僵,細白的手指輕輕捏住裙角,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宛若油畫上最驚心動魄的一筆色彩。
“那個……”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我的速寫丢了,能不能請您再當一次模特……”
男人眉梢微動,還沒回複,發動機突然嗡一聲,車猛地停了下來,打破了此刻的暧昧。
男人沉聲:“怎麼了?”
外籍保镖轉頭:“先生,前方路被淹了,車沒法開過去。”
宋知窈向窗外看去,車外暴雨如柱,勉強看到前方道路上一片汪洋。
她微微蹙眉,這種情況她該怎麼回去?
男人:“繞路需要多久?”
“開車的話大概還需要十分鐘的路程,”保镖繼續道:“但不知道其他路有沒有被淹,畢竟那塊區域的排水系統一向不太好。”
聞言,宋知窈咬了咬唇,猶猶豫豫地看向男人,恰逢對上男人轉過來的眼睛。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男人的瞳色是極為純粹的黑,如深潭般靜谧,看得宋知窈呼吸微微一滞。
她垂下纖侬的睫毛,猶猶豫豫地問:“……你住的酒店在哪兒,我去你哪裡?”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男人微微挑眉。
在意識到自己這話很容易引起誤會後,宋知窈臉頰有些熱熱的。
她跟他解釋道:“我想和你住進同一家酒店,彼此還有個照應。”
她孤身一人身處異國他鄉,又遭遇了搶劫這種事,現在受了驚吓,不太敢獨自一人住在酒店。
此刻男人的華人身份在她眼中看來無比親切。
不如,她索性和男人入住同一家酒店好了,彼此還有個照應。
順便……她還可以找機會跟男人提一下再當模特的事……
而且看看這位先生的談吐風度,也不像是會把她賣了的人。
“我不住酒店,”男人半垂着眼眸,看向宋知窈,給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答案:“若是你擔心一個人不安全,可以去我那裡。”
兩人對視着。
車内空氣突然變得有些稀薄,屬于暧昧的溫度在彼此之間緩緩升溫。
宋知窈遲疑地看着他,試圖從那古井般深沉的眸子中看出些什麼。
車飛快地掠過幾盞路燈,淡淡的光影在男人面上掠過。
男人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
這讓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宋知窈咬了下唇,試探道:“你經常這樣雪中送炭,你……對象知道嗎?”
少女眼瞳微微瞪圓,表情嚴肅而認真。
男人低笑了聲。
“我還是單身,更何況——”他拖長尾音,嗓音低醇惑人,“這樣的雪中送炭,我是第一次做。”
都是成年人,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垂眸看她,視線無聲地鎖在她的臉上:“所以你要跟我走嗎?”
車廂内寂靜,宋知窈呼吸凝滞,似是有看不見的潮水般将她淹沒。
她垂下眼睫,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幅被搶走的速寫,心中莫名地不甘心。
對方成熟斯文、端方溫雅,極為契合她的審美……她不想就此與這位紳士别過。
這般想着,宋知窈輕聲道:“你如果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在别的酒店住一晚的。”
女孩沒有明說,而是耍着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又将決定權回抛給他,像是根小羽毛般小心翼翼地試探着。
男人眉梢輕擡,對着前排司機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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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雨中穿行,一路向費拉特角半島的半山腰上開去、進入Chemin de Saint-Hospie豪宅區,最終駛入在一棟通體皆白的别墅庭院中,在别墅大門口停下。
前座的兩名外籍保镖下車,為男人和宋知窈拉開車門。
宋知窈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将自己帶進豪宅區最奢華的地段。
但她也沒有多問,畢竟論兩個人的關系她還沒有這個資格。
一進主廳,便有白人管家和仆傭上前,管家中文流利,“先生,您回來了。”
别墅的主廳寬敞奢華,地闆上鋪着波斯地毯,牆上的壁畫與裝飾精美、家具典雅,昭示着别墅主人的财氣與不俗的品位。
宋知窈沉默地換下鞋子,臉頰绯紅,心中情緒微妙。
畢竟她真的隻是一時的上頭,跟着男人來了這裡。
在此之前,她還從未做過這樣大膽的決定……
一時間不免有些緊張。
她偷眼去瞧男人。
而男人正慢條斯理地脫着外套,他下颌微擡,食指勾着領帶松了松。
動作從容,帶着幾分散漫松弛。
莫名地更欲了些……
見她傻乎乎地盯着他看,男人微微勾唇:“在檢查有沒有其他人來過這裡?”
宋知窈回過神,臉又不争氣地熱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轉移話題:“不是……我是在想該怎麼稱呼你。”
“季聞洲,我的名字,”他頓了頓:“那公平起見,你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宋知窈猶豫了下,“我叫……林窈。”
“林窈。”季聞洲緩緩地念出口,一字一頓、字正腔圓。雖然隻是個假名字,卻聽得宋知窈耳尖發燙。
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鎖定在她臉上,眼神意味深長。
被他這麼看着,宋知窈突然有種說謊話被拆穿的感覺。
奇怪明明他又不認識她,她心虛什麼勁?
宋知窈揉了揉耳朵,沖他腼腆笑了下,聲音中卻帶了一絲試探:“對了,季先生,我今晚住哪裡?”
季聞洲笑容溫雅:“這裡房間很多,你住哪間都可以。”
他這般客氣紳士,似是真的隻是好心将她帶回家,并無其他的念頭。
宋知窈垂下眼:“那你看着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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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宋知窈對這幢别墅的藝術收藏品興趣頗濃,白人管家便熱情地帶着宋知窈參觀别墅的房間。
古董家具,古老的畫作,雕塑,藝術品讓這别墅堪比一座奢華的宮殿。
逛了半個小時還未逛完别墅,宋知窈有些累,隻好意猶未盡地返回季聞洲給她安排的房間,給手機充上電。
剛開機,手機便收到好幾條蔣芙發來的慰問消息。
宋知窈先是回了條“今日平安無事”的短信免得蔣芙挂心,随後告訴蔣芙她當下的狀況。
見蔣芙還未回複,宋知窈放下手機走進浴室。
等她吹好頭發從浴室出來時,手機裡又接連多了好幾條語音消息。
蔣芙:【啊——慫窈窈,我以前可真是小瞧你了,有機會你可真是上啊!】
蔣芙:【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泡到你的好好先生的?】
蔣芙:【你真不打算今晚和他發展發展?】
宋知窈臉一紅,瑩白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打着:【才不是你想得那樣,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她雖然有些饞季聞洲,但也沒有那麼大膽,他看着就挺不好招惹的。
正給蔣芙回着消息,門口響起敲門聲。
宋知窈收起手機開門,門外站着的不是白人管家,而是季聞洲。